第12章 背上巨大的黑色油画

　　楼道里若有若无的冷风钻进高歌的领口，深浅不一的脚步声在楼梯间里延伸，高歌来到二楼，用宋同给他的钥匙打开了201的房门。

　　特殊死亡的尸体在警方取证完成后立即进行了处理，卧室里残留的血迹由于没有及时清理已经干涸，开始氧化。

　　高歌绕过那块还有些潮湿的地毯，打开卧室的窗帘，向外突出的阳台可以看到处于对称位置的202的阳台，高歌朦胧的视线可以分辨出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其中大部分都是藤蔓类，纤细坚韧的卷曲在其他植物的茎叶上。

　　它们不能支撑自己，却缠绕在其他植物以支撑不符合逻辑的无限生长，异变所带来的，全新的视线所带来的感官刺激完全不同。

　　他似乎能够感觉到所有具有生命力的，所延伸出的负面。

　　譬如无辜的植物。

　　相应的，那些相对的积极面则被极大限度的忽略，需要高歌主动去思考并列出。

　　并且无法对他的情绪造成冲击，微弱的影响在注意力涣散的情况下也同样无法被捕捉。

　　在这种全新的视觉系统下，高歌的心理健康将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高歌的视线重叠，在看到玻璃上倒影后他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半步。

　　他的眼眶中正拥挤着另一个眼球，两只极富有弹性的眼球相互挤压移动在漆黑的眼眶中。

　　新长出的眼球，瞳孔极大，几乎占据了大半的眼白，棕色的虹膜被挤压成为一个圆环。

　　原本的两只眼睛瞳孔不断轻微收缩，处于失焦的状态。

　　“异变的不是我的视线，而是我新长出了一双眼睛？”高歌没敢细看，眼球之间黑漆漆的空洞只是瞥见就有一股脊背发麻的感觉油然而生。

　　在他讶于异变时，一阵尖锐的爆鸣音在他的耳朵里响起。

　　“啊！！”

　　紧接着尖叫声从202传出，高歌立刻敲响对面的房门：“舒小莹！是我，301的邻居。”

　　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响，202在那一声尖叫后就陷入了诡异的安静，看着厚实崭新的防盗门，高歌转身回到了202卧室的阳台上，打开左侧的窗户，钻了出去。

　　两边突出的阳台之间做了支撑横梁，高歌的紧紧抓住外侧窗沿，慢慢将自己放下，踩在外面的支撑上，从三楼跳下去只是摔断一条腿，更何况这是二楼，没有太多顾虑高歌动作非常迅速。

　　阳台一扇窗户锁着小缝供植物们呼吸，高歌手上用力将窗户推开，尖锐的摩擦声在夜晚格外刺耳。

　　高歌没有停止，加快了动作，将拐杖先扔进202，一条腿无法用力，简单的攀爬动作他做起来都十分费力。

　　原本卧室的房间被舒小莹改造成了书房，除了一套桌椅和两个书架外各种植物堆满了半间屋子。

　　高歌出生于灾难降临之后，植物动物稀缺，为数不多的都被特别保护起来，最开始还有许多售卖塑料绒布制作的假植物，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少，尤其是像高歌这样出生在灾难之后的年轻人占据了社会的主体后，他们对植物动物并无太大的兴趣。

　　不仅没有太大的兴趣，当距离接近了后，甚至有一点点，害怕。

　　植物叶面特殊的触感，和枝叶柔软的力量都让高歌感到汗毛直竖。

　　他用拐杖拨开植物的叶子走到书房门口，在远离那些各种各样的绿色植物后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在他搭上门把手，一阵淅淅索索的说话声从客厅传来，高歌将耳朵靠在门缝处仔细听着。

　　是一个男人，他似乎在和谁对话，而高歌只能听见他在一个人自言自语。

　　“你说过那是最后一次！”

　　“你这个骗子，你就是个魔鬼，一次一次又一次！我都快要忘记当初许诺的愿望了……”

　　“这都怪你！”

　　“我的头好痛，我已经受够了！我回不了头，难道你就可以逃得过去了吗，你的下场可比我惨。”

　　“我才是你这一边的，赶紧吃！”

　　吃？听到这里高歌想起了早上202那半具有着明显撕裂痕迹的尸体：“不能再继续听下去了。”

　　高歌正欲开门，身后的植物忽然唰唰的抖动起叶子，划破空气相互碰撞的声音嘈杂响起，高歌没由来感到一阵腿酸。

　　此时外面的对话声音提高了几分。

　　“废话，不是进化者我们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你踏马动作快点！”

　　“虽然对面的小子搬走了，但是楼上还住着个傻逼，终楼已经注意到这里，我可不想惹上多余的麻烦！”

　　高歌额头一跳，楼上的傻逼，是不是说他啊，302和四楼好像都没有住人。

　　这房子可是他父母花了全部积蓄才买下的房子，莫名其妙的被人说住这房子的是傻逼，高歌生气了。

　　“人还是要变的强大才可以，不然连生气都显得那么无力。”

　　高歌径直推开门，只要他的数据发生异常，他相信赵星星会带着特勤组在十分钟之内精确无误的赶到这里。

　　终楼既然已经接受了他，那高歌相信，终楼已经做好了处理麻烦的准备。

　　“我记得父亲总是教导我，一个人成熟的人要学会使用所有的资源，如果他不骂我，我都没有察觉到，终楼是多么大巨大的资源。”

　　一深一浅的脚步声让客厅的对话停了下来，而客厅的情况也让高歌震惊的停在了原地。

　　一个身材高大强健的男人正佝偻着身子立在客厅中央，他的头几乎向后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两只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高歌的位置。

　　而在他掀起衣服的背部，镶嵌着一副黑色的油画，油画的金属边框和男人的血肉融为一体，油画中央是一个黑色的巨大十字架，上端从油画中伸出，两只巨大的红色铁钉穿透舒小莹的双肩将她钉在十字架上，双足垂落，鲜血顺着白皙的双臂滴落。

　　在她心脏的位置，荆棘缠绕着一朵巨大的红色花朵，层层叠叠绽开，她仿佛就是这幅画中内容的主体。

　　地面墙面上遍布植物残破的根系，告示着舒小莹的挣扎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