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石像

　　“对不起。”他咬住嘴唇，将所有的血沫咽下，额头重重叩在石板上：“雨浩来迟了。”

　　他确实来迟了，这一跪，迟了三千多年。

　　光阴造白骨，萧萧跪在霍雨浩身旁，她握住霍雨浩的手，抬起身来。女人的神情带着温和，恍若出生的太阳，双眸映着青烟与流光。

　　“师兄，师姐，萧萧不会再孤独了。”

　　她倾过头来，看着霍雨浩，微微笑着：“我送走了他们一个又一个，这一次，我或许不再是最后一个了。”

　　霍雨浩觉得萧萧那双手拽着自己越发用力，仿佛在寄托着什么。

　　山色枫林，秋后的云层慢慢从山的另一头涌来，只听萧萧说道：“等我百年之后，雨浩，你会是我的送葬人吗？”

　　霍雨浩低下头，他松开萧萧手，面对高台上的灵位平静道：“未来的事，谁又会知道……”

　　萧萧笑起来，追随着他的目光，喃喃自语：“也是。”

　　只等着山间云层翻涌，惊雷惊扰了林间，秋季也会迎来一场大雨。

　　霍雨浩走到屋檐下，接过一片雨，他回头对着萧萧：“下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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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舞麟走入内堂，唐门的人已经等候多时。

　　棕色的墙面，镂空的窗户，乌木制造而成的长桌，房梁悬挂着厚德载物四个大字，牌匾下坐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和唐瑜不相像，男人五官端正硬朗，眼眸露出的神情像是海浪所打磨的礁石般坚韧，让人心生敬仰。

　　唐舞麟走上前行礼：“晚辈唐舞麟，拜见门主。”

　　唐成抬手示意他不必多此行礼。他是先祖的亲传弟子，身份理应在他之上。吩咐人上茶，唐成打量了他一会，试着问道：“长老她最近还好吗？”

　　唐舞麟有些生硬，搁下茶：“还好。”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唐门门主，几个月前他差点杀了他儿子，还抢了他儿子的老师。

　　“怎么，见着我害怕？”唐成问道。

　　唐舞麟急促地按了按手指，没想到唐成看出他的想法也就算了，甚至还直接说出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否决，想了一会儿又点头。

　　“不必担心，我对你没有恶意。”唐成安慰道：“长老让你过来本意是让我见见你，你是唐门弟子，我更不会伤你。”

　　“她已经两百年未收过徒弟，我开始还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吸引住她，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他笑着打趣：“你是双生武魂？第一武魂是蓝银草？”

　　“是。”

　　“好呀。”唐成眼睛一亮，感慨道：“至那位唐三先祖成神之后，唐门就一直大力栽培蓝银草魂师，可再没有能够在十二岁之前魂力达到二十级的人。后来大家在一瞬间醒悟过来，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是唐三。”

　　“我也不是唐三。”唐舞麟有些不悦道，他还是不喜欢别人拿他和唐三比。

　　唐成愣了片刻，摸着下巴反笑道：“是我唐突了，你确实不是唐三，你是唐舞麟。我听说过你的事情，能在决赛场上重伤唐瑜……你的天赋就已经不输与唐三。”

　　唐舞麟瞬间低下头，硬着头皮听他不知道有意无意地吹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唐瑜的事情……我很抱歉。”

　　“那个呀，没事。”唐成摆手道：“没死就行，他向来心高气傲，自认为是唐门新生一辈中最翘楚的存在就乖戾自负，你那一战正好压压他那嚣张的性子。不过好像性子没压住，他似乎对你有些成见？”

　　唐舞麟无奈点头：“我和他之间有些误会。”

　　“你放心，你竟然已经进了唐门，以后就是同门的兄弟，唐门内部严禁私斗，我会管着那小子，若他要对你动手，我第一个揍他！”

　　唐成笑呵呵道，在唐舞麟面前一点架子都没有，让唐舞麟想起了他家隔壁那总是喜欢摸他头的赵大叔。有着这份感触，唐舞麟心中的隔阂淡了些，和唐成聊了许多关于老师的事情，不知不觉就这样过了两个小时。

　　天空中一声闷响，黑云压过来。

　　雷光闪过天际，打断了谈话，唐舞麟收了声，看着堂外的大雨。

　　树叶被风吹得摇曳枝展，唐舞麟愣了片刻，才醒悟过来下雨了。这雨来得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

　　“门主，我该回去了。”唐舞麟道。

　　“今日已经这么晚了，我让人收拾客房，你住一晚，明日再回去如何？”

　　唐舞麟也无意拒绝，应声答应。

　　他走过院子，踩在斑驳的石子路上，唐舞麟忽然停下脚步，抬起头，又一次地站在那尊灵冰斗罗的雕像前。

　　岩石冰冷，灰色的石像露出意气的神情，他的目光落在地上，在雨中似乎与唐舞麟相望。

　　唐舞麟摘下外套，搭在石像头顶。顺着头顶，触摸到石像的眼角，又不断往下，又摸到嘴唇，手指轻轻摸索着两片薄唇。这个动作暧昧狎昵，让唐舞麟心中涌现无限快意。

　　“是你吗？”他对着神像说道，唐舞麟神情不断变得柔情起来：“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边。”

　　可石像不会回答他。

　　唐舞麟无奈笑了笑，他倾过头，雨水落在额头上顺着发丝滴漏。闭上眼睛，不断靠近，一道吻就要落在石像唇上。

　　可唐舞麟停住了。

　　他不敢这样轻易地亵渎那个心中的形象。

　　踮起脚尖，最后轻轻地吻过石像眉心。

　　就这样吧，将心里面那点肮脏的想法藏在心里面，不要让他知道。他是你的姐夫，是你不能肖想的人。

　　想到这里，笑容越发苍凉，泪水掺杂着雨水融合在一起，模糊了视线。他在内心中谴责自己，唐舞麟，你也只敢这样偷偷摸摸地躲在角落，对着一座不知道到底是谁的石像遐想。

　　哪怕他们只是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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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雨浩站在祠堂外，山雨连绵不断，不知道何时才能停下。望着山林发呆，忽然感觉一滴水落在自己眉心。

　　他抬起头，山风裹挟着雨水沿着屋檐低落，梁上铃铛作响。

　　那声音幽幽传向远方，回荡在终南山的深林中。

　　“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你的身份。”萧萧问道：“那孩子对你的过去很好奇，他甚至翻遍了图书馆三十年内所有的名册。”

　　霍雨浩回过头：“还不是时候。”

　　“那多久才是时候？”

　　霍雨浩沉默了，他也不知道，只是傻傻地盯着从天而降的雨，回避着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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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有一点忙QWQ，更新频率降低了。

　　话说下一章剧情就是五年后，舞麟长大进入内院了！终于要从暗恋变为明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