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山月

　　那个笑并不真切，在漆黑的夜晚中让唐舞麟有些恍惚，他忽然觉得姐夫不是在看着自己，而是透过自己，在看着其他人。

　　他知道那是谁。

　　那是他早就死去姐姐。

　　唐舞麟盯着那双眼睛，连呼吸都快忘记。手指捏紧，隐隐得到刺痛感传来，好像这样他的胸口就不会痛了。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他质问自己，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他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一辈子都会是自己的姐夫了。

　　可唐舞麟内心隐隐知道，他其实并不期待这个回答。低下头拱在霍雨浩怀中，轻轻嗅着那股浅淡的松柏香，那是霍雨浩整日刨花的味道，唐舞麟最喜欢的就是这股香气。

　　宁静又清冽。

　　他忽然摸了摸自己怀兜，掏出个巴掌大小的方形盒子递给霍雨浩。

　　“打开看看。”

　　“这是什么？”霍雨浩接过。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唐舞麟神秘道。

　　霍雨浩打开盒子，白霜般的月光下，霍雨浩好奇的注视着里面的东西，是一柄短小精细的刻刀，刀柄上雕刻着“雨浩”二字，在刀柄的反光中越发的凌冽。

　　亦如这个名字的主人。

　　“礼物，给你的。”唐舞麟磕磕巴巴的：“我当初走的时候就看到你常用的那把刻刀旧了，想着送你一把新的，钱是我当魂师每月发的津贴，没怎么乱花。”

　　霍雨浩欣慰的揉着唐舞麟的头顶，他眉眼上翘，笑嘻嘻的：“这东西看着这么贵，我哪舍得用，拿回去收藏。”

　　“别呀，送给你用的，你拿回去放着干嘛，当传家宝呀？那还给我！”唐舞麟坐起来，伸手就要去抢。

　　“你耍赖啊！”霍雨浩高举过头顶，他本来就高， 这下唐舞麟更够不着了，摁着这毛头小子不让他窜：“送都送出去了，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话音刚落唐舞麟跃起来，他向来力气大，跳起来也高，跳起来越过霍雨浩胸膛，在拿到盒子的一瞬间猛地栽下去。霍雨浩只觉得一头小牛压在自己头顶，将他掀翻在地，眼前顿时天昏地暗。

　　“唐舞麟！”

　　唐舞麟觉得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垫在下面。他睁开眼睛，脖子贴着霍雨浩脸颊，霍雨浩呼吸声蹭过他脸颊，唐舞麟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忽然发觉自己骑在霍雨浩腰跨上。

　　“姐夫！”

　　霍雨浩双眼微红，他是真的被砸疼了。天知道刚才唐舞麟砸在自己身上的一瞬间，霍雨浩仿佛看到了那他已经去世的岳父在朝他招手。唐舞麟这混小子，不过一年没见，怎么这么重呀……

　　想到这霍雨浩眼睛冒出火星子。

　　唐舞麟意识道不对劲，爬起来：“姐夫，你没事吧……”

　　霍雨浩没说话，冷笑着抓起地上一把泥。

　　唐舞麟意识到不对劲，转身就跑，嚷嚷大喊：“姐夫我错了，你别拿泥巴砸我！”

　　他顺着小路往家的方向跑，山坡下错落的房屋灯火依旧，风刮起及膝的野草，唐舞麟跑过草地，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霍雨浩停下脚步，轻笑的看着他。他静静的站在那里，星月入怀，山林寂静，万物之下，所有的一切都透露着美好。

　　唐舞麟回过头，也笑了起来。

　　他注视着霍雨浩，在他的心中好似所有山月都不如此刻眼前的一人。

　　就这样吧，唐舞麟想到，就这样一直留在我的视线范围之中。

　　永远不要离开。

　　-

　　五年后

　　“霍雨浩，你们家的信！”信使架着马车扯喉咙喊道。

　　没过一会，院子大门推开，扎着马尾的青年出现，旁边还跟着一只肥溜溜的大雁，如果不是因为毛色，甚至有人认为这是一只大呆鹅。

　　“又来了？”霍雨浩问道。

　　“那可不。”信使脸红道，目光匆匆从霍雨浩脸上划过，那张俊美的脸不管看了多少次都会让人面红耳赤。他轻轻咳嗽一声：“这一张可不简单，史莱克城来的。”

　　霍雨浩微微愣住。

　　信使又说到：“咱们村好多年没出魂师了，这次还真出了个天才，连史莱克学院都发了学帖。”

　　霍雨浩回到屋内，屋内窗户大开，一片亮堂。他拿着学帖坐下，面前的桌面上摆了一堆，都是近日送来的。原因无他，因为唐舞麟从枫林学院毕业了，他天赋高，一毕业就收到各个学院的学帖。

　　霍雨浩手指划过信封，烈焰高级魂师学院、星罗皇家学院，最终在“史莱克学院”几个大字上停下。

　　“姐夫，刚才王信使又来了？”清朗的少年音从屋外传来，唐舞麟早起晨练才结束，每日清晨晨跑是他的必修课，无论刮风下雨坚持。

　　他未进屋，在屋外舀了一勺水淋在头顶：“我刚才还隐隐听到‘史莱克’三个字，怎么，连史莱克学院都想要我，我还以为他们会嫌弃我这个废武魂呢。”少年打趣道。

　　“废武魂？”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唐舞麟赤裸着上身，身材匀称有力，小麦色的小臂线条流畅，水渍顺着未干的发髻往下滴，他拿着毛巾擦头，露出一张明媚帅气的脸来。

　　霍雨浩盯着他的模样想笑：“十二岁魂力就达到了三十一级，这天赋，谁敢嫌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