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丑陋的泪痕
金光日把早餐的粥泼在墙上时,娜琪正在记录他的睡眠数据。
米浆顺着墙流下,像道丑陋的泪痕。
“你走吧。”
他背对着她,肩膀剧烈起伏,“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更不需要你的治疗!”
她放下笔,走到他面前,抬手擦掉他下巴上的粥渍。
他偏头躲开,却被她攥住后颈——那里的擦伤还没好,她的指尖带着药膏的清凉。
“我不是同情你。”
她的声音很近,呼吸落在他耳尖,“我是在教你还债。”
“还债?”他猛地推开她,椅子被撞得翻倒在地,“还什么债?”
娜琪扶住桌沿站稳,白大褂的袖口沾了粥渍。
“光日,只有变好一点,才能让你死后不那么痛苦啊”
他愣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
“别骗我了。”他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从来都没信过我能变好。”
第五天:国王的心脏
娜琪带了副国际象棋来,棋盘是病院里硬纸板印的,黑白格边缘已经磨得起毛,黑方的“王”缺了个角。
她把白方的“王”推到他面前:“你用这个,比较新。”
金光日捏起棋子,塑料的冰凉顺着指尖爬上来。
他小时候跟英国管家学过棋,每次用“后”吃掉对方的“王”,父亲都会把棋子砸在他额头上,骂他“学些没用的洋把戏”。
“你连‘兵’的走法都记混了。”
他用黑方“马”斜跳两步,吃掉她白方的“兵”时,语气里没了往日的戾气,倒像在说天气。
“嗯,”娜琪应着,把白方“后”挪到他黑方“王”的斜前方,
“以前总被朋友笑,说我下的是‘瞎走棋’。”
他看着她蹙眉思考的样子,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
突然想起她第一次给他做评估时,也是这样专注,笔尖在病历本上划出道道弧线,诊疗室的百叶窗把阳光切成细条,落在她锁骨下的蛇形纹身上,像给那道淡青的疤镀了层金。
那时候觉得她像只随时会挠人的猫,现在倒觉得,她像墙缝里钻出来的野蔷薇,看着软,根却缠得紧。
他把被吃掉的黑方“王”放在她手边,塑料棋子在硬纸板上发出轻响,
“算……谢你昨天的糖。”
娜琪捏起小“兵”,指尖蹭过粗糙的棋面。
暮色从铁窗的菱形格里渗进来时,棋盘上的黑白子还剩大半,像盘走了一半、忘了规则的棋。
可国王是整盘棋局的心脏。
第六天:褪色的纹身
金光日发了高烧,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护士要给他插鼻饲管,被他一脚踹开。娜琪进来时,他正蜷缩着发抖,嘴里胡乱喊着“妈妈”“妈妈”。
她按住他的肩膀,掌心贴上他滚烫的额头。“光日,醒醒。”她的声音很轻,像哄孩子,“是我,娜琪。”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涣散,却在看清她的瞬间安静下来。“疼……”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这里疼。”
娜琪解开他的病号服,想看看是不是又自残了。
月光从铁窗照进来,刚好落在她的锁骨下,那道蛇形纹身被冷汗浸得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