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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空洞骑士:卢瑞恩记忆中的圣巢兴衰史

作者这章超精彩的,私设叛徒领主是螳螂村原领主。

泪水之城中靠近真菌荒地的那头居住着一位年轻的骨钉匠人。

他的父亲曾跟着白王学习骨钉的锻造技巧,而传闻说他从小就接受了家族专业的技术培养。

听说,他的夙愿便是锻造出至极完美的骨钉。

卢瑞恩没有怎么去过那里,当他意识到骨钉跟自己无缘的时候,他便一心钻到了各种书籍中去了。

白王确实很看好他的能力,最近几年,他都会有意无意地给他比较重要的职位一一大部分都需要陪在白王身边。

他曾经跟随白王登门拜访过那位匠人,带着圣巢最新发掘出的神秘矿石,希望那位匠人能以皇家御用铸造师的身份为他锻造骨钉。

但匠人婉拒了国王,他说,自己的技术还无法打造出适合国王的骨钉。

“以我现在的能力,为您锻造至极的骨钉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概率事件。”他跪下,敬畏地把那块纯白的苍白矿石呈还给了白王。

“世界上没有至极的东西。”白王笑了笑说,“完美'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

匠人低着头没有回话,仍在捧着那块矿石。

“我会保证矿石的供应链,让你能...通过足够的数量来成就你的‘概率'。”

"不过我最近就需要一把改进过的骨钉,”自王站起身,轻轻抽出自己的骨钉,放到一边的桌面上,“三天后我会派人来取,相信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是,陛下。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匠人把矿石放在身前,尊敬地对白王叩首谢恩。

白王俯视着毕恭毕敬的骨钉匠人,突然有一瞬间的恍神。

起身吧起身吧,有什么要求就让我的卫兵捎信到白有4/西求就让妥的刀丘瑞片利店

宫。

说完这句话,白王便转身走向了大门。

看样子白王并不是无端造访骨钉匠人的,一周之后,他便宣布他要带领先遣队再次进军真茵荒地。

至此,卢瑞恩便知道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必然和那些甲虫的老对手有关。

只不过他不太明白为何白王一定要佩戴一根最好的骨钉。

再次见到奥格瑞姆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对方又成熟了许多。

“任何杀不死我的敌人都会助我变得更加强大。”他自豪地拍着胸脯说。

他被任命为这次出征的两位统领将军之一,有传言称他将来甚至还有希望被任命为国王的贴身侍卫一一如果白王有这个需要的话。

而卢瑞恩,很荣幸的成为了圣巢第一任军师

其实说实话,卢瑞恩本人不是很认同白王的决定,因为他并不觉得在军事谋略上自己能和他平起平坐。

在越过螳螂领地的边界线的时候,卢瑞恩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就是在这里,他遇到了陛下一一遇到了光。

他嘱咐一个下级军官暂时替他注意周边情况,军官面带疑虑地走到了军队前排,卢瑞恩看着对方走远,他并没有解释原因的心情。

他向着他原来的家的方向走去。

只有当初他藏身的那几块岩石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一一他的家现在已经完全被划归到了螳螂的领地中了。

卢瑞恩心情复杂地望着已经看不出原来样子的家。

"…我回来了。”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幸运,他父母和兄弟姐妹们殒命时,他还比较懵懂,不太理解死亡意味着什么。

只有在庆祝节日或者家庭聚会的时候,他才能强烈感受到无亲无故的孤独感。

他想到了德菜娅,还未成年便已经历过生离死别。

或许正因如此,她比同龄的虫子们更为老成一

些,

他不知道为什么陛下选择庇佑的是身处底端的甲虫一族,无论原因是什么,他都感到很幸运。

如果他没有遇到白王,如果他逃跑的时候选择了其它的岔路,如果他死在了被白王发现之前,他都不会有现在的生活。

如果不是陛下...

无数的概率事件成就了现在的他。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问过白王,作为一位神,他是否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当时的白王转过头笑了笑,说他现在的神力只能够允许他窥视命运的冰山一角。

“我能看到圣巢的未来,泪水之城高楼林立,车站人来人往….”他突然停住了,没有再描述下去,“…不过也许我并不能完全相信我所看到的,毕竟命运变数无常。"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光芒有些许黯淡。

不管怎样,卢瑞恩又站在了他命运的起点,望着他可以被称为“前生”的已逝家园。

..吾亦体会过这孤独之感。"泽默的声音从他身后幽幽传来,将他暗暗惊了一下。

……”卢瑞恩转过头望了望她,又回过头来,不知该说什么好。

于是两只虫子一前一后地站着,一同望着这片现在已经画上螳螂族标记的石穴。

虫子生来都是形影单只,他们花费一生的时间来逃避孤独。

泽默似乎把这句话作为了自己的座右铭。

.泽默便是那第二位统领将军,她挥舞着一把与其身型相当的巨大骨钉,但她的速度却不知为何丝毫没有受此影响。也许是因为她在旅途中已经获得了足够的练习一一在白王庇护之外的世界确实危机四伏一一只需些许的提点,她很快就掌握了战斗的高级技巧。体型的优势使她也成为了战场上的一员猛将。

虽说她话里话外都透露出自己特别迫切地需要一位伴侣,但她看起来并没有在这方面表现的特别主动。

……呃,.,我觉得咱们是时候一-”卢瑞恩有些忐忑地开口,回过头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卢瑞恩有些无奈地左右望望,在转过身前最后看了一眼家。

时隔二十多年后再次与螳螂对峙,卢瑞恩内心五味杂陈,不由得感叹起物是人非。

当时还未开化的甲虫们,再归来时已经团结成了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

但卢瑞恩知道习惯于称霸地下世界的螳螂是不会轻易归顺圣巢的。

最坏的情况,可能就是屠村一一螳螂们的数量远远劣于他们的队伍,这样的战争根本称不上战争。

螳螂的三位战斗姐妹一一她们远扬在外的绰号

拿着长矛在村落的大门前静候着白王和他的先遣队。见到白王,她们只是点了一下头以示尊敬。

“首领正在大厅等你。”为首的大姐用平静、甚至有一丝冷酷的声音说着。

讲话时,她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白王和甲虫们一不过她们事实上并无恶意,这只是先天身高的差距原因。

简单的交涉之后,白王让大部队驻守在村庄附近,自己带着军师和两位将军和螳螂们走向他们的“议事大厅”。

一路上,有不少螳螂村民聚拢在大道两旁看着他们,又是窃窃私语,又是指指点点。

他们的眼神里满是傲慢和不羁一一和卢瑞恩深深刻在记忆中的那些螳螂一样。

一小群原本在一旁追逐打闹的小螳螂们也纷纷停下来好奇地盯着他们看。

卢瑞恩才得以看清他们争抢的源头-一某只可怜甲虫的腿。

他有些机械地收回视线,同时努力不去注意那些螳螂一直保养在最佳状态的可怖镰爪。

螳螂的大厅并不似白宫那样宽敞整洁,除去地面上那些细思恐极的污渍,卢瑞恩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战斗姐妹们说的“首领”斜倚在一个高高的座位上,它的下方还排列着三个矮了一些的座位。

...你就是那只会发光的虫子?."他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又笑道,"…哦,相信你和那些飞蝇应该...没有特殊关系吧?”

围在大厅边缘的螳螂们开始窃笑。

卢瑞恩开始担心他们这次会不会无功而返。

这场谈判确实,进行得就如预想那样不顺利。

"亲爱的国王,你这是把我们往死里逼啊,“首领摊着爪子笑道,“照你这么来,我们就都要饿肚子了!”

白王无视了周围传来的附和声:“我知道你们是肉食者,但是整个地下有那么多猎物,完全可以满足你们的需要。”

“可是,”首领象征性地砸砸嘴,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卢瑞恩身上,“甲虫多好吃啊。”

卢瑞恩感到自己的爪子在颤抖。

没事的,防身用的匕首就在他的右爪边。

他把爪子握紧又松开。

随后他便瞄到奥格瑞姆动了一下于是迅速伸

出抓握住了对方的胳膊。

如果你们不想接受条件的话,那就只有武力这一条路可走了。”白王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威胁。

那只雄性螳螂一-首领只是嗤笑了一声;“我们部落向来都是以武力解决问题,"他笑着说

“我敢打赌,要是你最好的战士在村子里随便找一个村民来比武,都会被打得落花流水。”

他指向自己背后的墙:"看见了吗?这些都是胆敢来侵犯我们的野兽们的残骸。”说着,他又细细打量着白王,“...我相信你会是一个绝佳的收藏一-尤其是你那对翅膀。”

“大胆一一”奥格瑞姆刚开口呵斥,就被白王制止了。

"我不喜欢战争。"白王开口道,“...而且你应该也知道战争会怎样结束,我的先遣队是你们总人口的十倍,更不要提还驻扎在我国都的大部队了。”

首领扶着座椅把手,向前倾了倾身子:“我们即便全军覆没,也不会屈从于蛮力的。这是我们的底线。

'...听起来你们在决定统领者上有独特的规矩。"

站在一边的螳螂三姐妹突然把身子挺得更直了些。

“我们确实有。”他用爪子撑起脑袋,“想要坐第一把交椅,除非你能把我们击败。”

白王定了定神:“…你们?”

首领向三姐妹偏了偏头,示意她们走上前接受挑战。

三姐妹中年纪最大的那只螳螂走到白王面前,很遗憾,白王的身型只勉强够得着她的腿。

但还没有等她站稳脚跟,首领又突然说道:“不是你,是你们。”

三姐妹同时回头看向她们的首领。

"爸爸,这不公平!”

突然,从大厅一侧围观的螳螂中传来一声清亮的呼喊。

循声望去,一只黄色的小螳螂从虫群中挤了出来。

"你太小了,还不明白称臣意味着什么,而且___"

"一-我已经成年了一一"

首领那不耐烦的声音还没完全落地,又再次被这只雌性小螳螂打断了。

"而且!一一"为了盖过她的声音,首领提高了音调,“一一而且按照族里的规矩,想要当首领,就要用力量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挑战者需要把所有的领导者击败,直到他成功或者死亡之前都不允许休息,这是规矩,“首领故意低头望向矮了他们一截、穿着华贵的白王,"徒有其表的弱者是不会被认可的。"

“可是您对其他的族人的要求就只是和一位姐姐战斗就可以了啊?!即便如此也没有螳螂能成功!三位姐姐一起上的话一一”她有些愤慨地抗议着。

“莉莉!小孩子不懂这些就不要插嘴!难道我要像对待族人那样对待野兽吗?”

“你说谁是野兽?!"“我不是小孩子!你为什么总是把我看成小孩子?!”

奥格瑞姆的怒吼声和莉莉的喊叫声同时在空旷的大厅里响起来。

本来已经有了一些嗡嗡议论声的大厅此刻顿时聒噪一片。

“吵死了!你们都给我退下!“首领猛地站了起来。

螳螂们安静了些,莉莉还站在大厅正中央怒视着她的父亲。

“还有你!到底想不想打?想的话赶紧走过来!”

首领习以为常地直接无视了没有听从他命令的螳螂们,俯下头烦躁地看着白王。

"陛下是你能呼来喝去的吗?!”奥格瑞姆不顾卢瑞恩越攥趑紧的爪子,一下子从中挣脱出来,“陛下!这些野蛮之徒不配得到圣巢的仁慈!”

眼看着他就要抽出骨钉,卢瑞恩有些焦急地想用眼神向泽默求助,却发现对方一直盯着大厅中央看,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不过她倒是显得十分沉着冷静。

卢瑞恩不由得在心里吐槽了几句。

"不要轻举妄动,你这样正中了他们下怀!陛下还不是他们的国王,入乡随俗,等到陛下战胜了她们,他们就无话可说了!”卢瑞恩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喝住了奥格瑞姆。

趁对方还没有组织好语言反驳他,他又上前一步:“陛下,您有把握-一”

"我有。你把泽默和奥格瑞姆带到一边。

白王头也不回地打断了卢瑞恩的问题,他唰地一下抽出了骨钉。

"不,陛下,我是想问一一”卢瑞恩有些焦急。

"比起担心我被埋伏,不如先去想想你们怎么脱身。而且,我有信心击败所有的首领,卢瑞恩。以后不要再质疑你的国王。”白王转过头看了欲言又止的卢瑞恩一眼,随后便迈开脚步,走过还愣在原地的螳螂大姐,站到了大厅中心,莉莉的身边。

卢瑞恩眨了几下眼睛,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陛下只身前往太危险了!这更可能是他们的陷阱!”奥格瑞姆才缓过神来,赶到卢瑞恩身边

说。

事已至此,我们必须相信陛下。"卢瑞恩按下奥格瑞姆已经举起骨钉的爪子,示意他走到一边。奥格瑞姆难以置信地看着卢瑞恩,但还是听从了他的指挥。

“泽默!“他回过身去找泽默,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们对面一侧。

"…….”卢瑞恩皱了会儿眉。

总感觉今天的泽默...冷静得有些异常。

自王那边,他和还在气头上的莉莉说了一两句话,说的什么卢瑞恩也听不清,不过看结果是成功平复了她的心情,她最后瞪了一眼她的父亲就退到了一边。

螳螂首领嘀咕了几句似乎很愤慨的话,便又坐回到椅子上。

白王把骨钉尖朝下举到身侧,它的尖端划在地面上,发出一阵刮擦声。

三姐妹站到了各自的位置,呈三角状包围了白王。

“开始吧。”

首领一摆手,大厅中央突然依序落下了一圈金属围栏,发出一阵咣当的响声,把他们围在了中间。

白王后撤一步,他的袍子幻化成了战斗时的样子,那些白色的光球悠悠地浮在半空。他的神力已经强大到凝成了实体,甚至还在时不时地向下滴落。

说实话,卢瑞恩站着的位置不是最佳的观战地点,螳螂们一听有战斗可看,立刻兴奋地围上前去。现在他的周围都是螳螂的高大身躯,要不是奥格瑞姆还陪在他身边,他的注意力就会一直集中在那些离他不足几厘米的、锋利的螳螂“大刀”上了。

战场中,三姐妹对白王微微欠身行了个礼,便同时向后跳了一步,举起了长矛。

以一战多,重在防御,寻伺破绽,逐个击破。

卢瑞恩并不怀疑白王的骨钉技术,在战场上他甚至还有单枪战一军的纪录。

只是他实在是不信任那个螳螂首领。

他看向那只不可一世的虫子,却发现对方正十分专注地观察着战局。

螳螂姐妹们一开始还在轮流试探着白王,似乎在决定各自的应对策略,随后便开始以捉摸不定的战斗模式展开了连珠炮般的攻击。她们会一齐攻击,再同时闪开;也会有一只跳出来与白王单打独斗一番,另外再闪出来一只进行夹击……总之把卢瑞恩看得是眼花缭乱。

直到三姐妹的一次同时进攻一下子把用骨钉防御着的白王牢牢固定在她们的长矛下的时候,卢瑞恩用余光突然看到原本端坐在座位上的首领站了起来,稳了一下身形便展开翅膀跳下高座,俯冲进了战场。

他还没来的及喊出声让陛下小心一-其实白王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一一就见首领以惊人的速度冲向了还在被三姐妹压制的白王。

三姐妹相互使了个眼色,恰到时候地闪出了一条路。

白王一看见她们散开,立刻意识到情况有异,转过身便摆出了防御的剑式。卢瑞恩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全速冲向白王的首领已经举起镰爪,猛地向前劈了下去。

骨钉和装配有锋利金属的镰爪相撞,发出了骇人的声响。白王被首领顶着向后滑退了三丈远,最后咣的一声抵在了铁栏上--正好在卢瑞恩所处位置的前方。

“陛下!”在围观螳螂们的一片热烈叫好声中,卢瑞恩和奥格瑞姆的惊叫声并不能听得很清楚。卢瑞恩不顾奥格瑞姆的拉扯,硬是挤到了围栏近前,途中被那些"大刀”划碰出了好几道口子。

“陛下…”他不敢太大声说话,因为这样会分散白王的注意力,只能用爪子紧握住围栏,想看看他是否受了很严重的伤。

白王的伤势不算严重,只是几道刮擦的伤口。

…只不过白王的骨钉上赫然出现了几道裂纹。

..看来我低估了你们的实力。”他听到白王微微的喘息声。经过了战斗姐妹的轮番进攻,他的体力显然已消耗了不少。

首领挑衅似地眯起眼睛:“现在想求饶已经太晚了。”他猛然施力,把镰爪压得更紧了些。

白王用骨钉挡得有些吃力,现在他的骨钉已经快抵上他自己了。他本就不是像赫格莫和泽默那样的“力量型”战士,他的作战风格偏向轻巧迅捷地快速刺杀,像现在这样被压制着的局面是最为危险的。

"我本以为我只用骨钉就能解决这场战斗。”白王虽然处于弱势的一方,但他的语调却丝毫感觉不出慌张。

首领一边继续加大力度,一边嘲讽道:“怎么?你还能像我们一样能飞檐走壁?”

白王轻笑了一声一一这笑声几乎耳不可闻。

“我不需要。”

话音刚落,卢瑞恩只看见面前的白色身影突然伴随着一阵光芒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因为抗力突然不见而猝不及防撞过来的螳螂首领。

好在他在彻底撞上围栏前及时反应了过来,他伸出爪子抓住了围栏来缓冲这股冲击力。卢瑞恩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却又因为身后密集的螳螂群而无路可退。

又是“咣啷"的一声巨响,看来他确实是用上了不小的力气来压制白王。

.”有那么几秒钟,卢瑞恩和螳螂首领相对无言,首领的表情越来越阴沉,而卢瑞恩心里越来越发怵。

等我用镰爪割下他的头,”首领一边撑起身体,一边咬着牙低声说道,“我要举办一场宴会,”他盯着卢瑞恩的眼神越发凶狠,“...到时候你就是第一道菜。”

卢瑞恩瞬间感觉有些腿软,这不怪他,甲虫们对于捕食者的侵略性目光有着先天的畏惧心理,更别提还有着童年阴影的卢瑞恩了。

首领似乎比较满意卢瑞恩的应激反应,他没再多说什么,立刻就反过身去寻找白王了一一后者此时正扇动着帝王之翼与动作明显迟钝很多的螳螂姐妹们周旋。

接下来的战斗,卢瑞恩有好长一段时间无法集中注意力,因为他满脑子都是白王负伤累累,以及自己被大卸八块的场景。

不过当他终于缓过神的时候,他正好看见,白王一只爪子握着骨钉向一边闪躲着首领和三姐妹的攻击,同时用另一只爪子挥出了一个弧线。在这个瞬间,跟随在他周围的光球变化成了数十根尖刺,浮动了几下便朝着他的敌人们直射过去。

这是白王的法术之一,不过比之前卢瑞恩在讨伐苔藓的战争中看见的要猛烈许多。

陛下的法术随着信徒的增多而在快速增强,这样的话...应该…应该没问题。

卢瑞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一小截。

果然配合上法术之后,白王就更难被追踪到

了。

但是施展法术是最容易使他疲劳的。

三姐妹中看起来年龄最小的螳螂体力似乎已经快到极限了,她刺出长矛的时候被白王抢先了一步-一他向右闪开了攻击,一转手腕,用骨钉剑背向着她的爪子打过去。

对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爪子一松,长矛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她吃痛地叫出了声,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半跪到了地上。

白王伸出左爪接住了长矛柄,同时用骨钉斜指向她。

附近的另外一只螳螂见状立刻中断了自己的原有计划,转过头冲向白王后方,却差点正好撞上他一一左臂顺势向后一划一一猛地指向她脖颈的长矛。

白王的动作一气呵成,衣袂翻飞之间,三只虫子僵持在当场。

白王喘着气,目光在两只螳螂之间来回移动,举着武器的两只手臂都在颤抖,但只是威吓似的指着她们,没有了再进一步的动作。

“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战斗还没有结

束!”首领冲着白王的方向吼道,他再一次举起镰爪冲向白王。

白王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把手里的长矛掷到一边,在对方能砍到自己之前就又瞬移到了战场的另一端。

没有了生命威胁,之前一直站着紧绷着神经的那只螳螂差点就直接瘫倒在地上。

首领在两个姊妹跟前稳住脚步,俯下身低声和她们说了什么。

她们点了点头,挣扎着站了起来,相互搀扶着从一个刚刚在围栏上打开的开口处走出了战场。

首领转向白王的方向,恢复了战斗的状态:“二妹!你跟我过来!咱们不能再分开了!”

在战场另一侧的白王扶着围栏不停地喘着气,他的体力可能已经快不足以允许他再使用法术了。

“二妹”此刻还贴伏在上方的围栏上,听到她大哥的声音,便向着他的方向飞跃过去。

白王怎么可能让他们有机会汇合,他猛地推了一把围栏,借力展开虫翼从侧面向她俯冲而去。

首领意识到白王的意图,咒骂一声便动身去拦截对方。

白王伸出左爪摸向地面。

卢瑞恩记得这个动作,这是他的另一个法术。通过把法力注入介质中来使其固存其中,以备他用。

骨钉和钢爪又一次相撞,这次的白王没有恋战,也没有减速,他把骨钉一斜,让镰爪滑向后方,化解了首领的攻击,随后一转身子继续向前冲去。首领一击落空,再想追上对方时,脚下和前方的地面中突然浮现出一片白光。

瞬间,十几根巨大的尖刺从光芒中刺了出来。

面对这么密集的尖剌攻击,首领不得不向后退去来避免自己被戳得千疮百孔。

而此刻白王已经冲到了刚落到地面上的螳螂二妹面前,对方慌忙下意识地横过长矛来抵挡白王的攻击。

白王猛地用左爪按住长矛柄,一下子便把她撞到了围栏上。围观的螳螂们见状纷纷向后退去,她还想挣扎,白王右爪握着的骨钉瞬间刺入了她头旁边的围栏缝隙中。

…你出局了。”

白王县停在半容白王悬停在半空,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丢着她的眼睛说道

“二妹!”

听见首领略带惊慌的叫喊,白王又从围栏间抽出骨钉,向另一个方向闪去。

被吓的不轻的螳螂二妹一下子跪坐在地上。

“二妹你先下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吧!”首领冲到她的旁边,视线还一直跟随着白王。

接下来就是决战的时刻了。

首领一次又一次地向白王直线冲去发起进攻,白王没有正面与他交战,只是不停地闪躲着。

而每次他向前一步,白王就后退一步,刻意在与他保持着距离,使他不能一击便伤到白王。

“…你怕了吗?“

白王不答,只是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等到首领终于意识到白王在计划什么的时候,他也已经被累得气喘吁吁了。

他停下了动作,两位领袖互相凝视着对方。

白王明显已经体力不支,虽然现在螳螂首领也和他的状况差不多了,但硬碰硬依然是不可取

的。

看来..非法术不可了。

白王退到了围栏处,左爪紧握住了铁栏,似乎只能凭此支撑住身体了。

卢瑞恩可以看到,他的身体已经接近黯淡无光了。

他举起骨钉向着首领的方向一指,首领的身旁现出了一圈细细的白光。

不管这是什么东西,站在它的覆盖范围内肯定是不明智的选择。就在首领刚刚闪到光圈的范围之外之时,随着一阵奇异的声响和闪光,光圈里突然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不过还没等首领稳住阵脚休息,周围又出现了几个光圈,他又不得不再一次闪躲开。

光圈恰到好处的封锁住了他的其它退路-一他在有意将他引向这边。

眼看着自己距离白王越来越近,但对方依旧在原地稳立不动,首领干脆直接向他发起了攻击。白王松开左爪,用法术幻化出了一把纯白色的剑,摆出了迎击的架势。

当对方猛地砍向他的时候,他只是简单地用剑一挡,似乎并没有想着要击退他。首领的镰爪死死地勾住了这把剑向后拉去,想让白王失去平衡。

但白王直接放开了这把剑一一它化为了白色的光点四散开来一一反而向战场中心的方向跃了一步。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首领见状,立刻转过身想要抓住这个机会终结这场战斗。

但突然之间一道白光闪过,他背后突然受了一记重击,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刚想挣扎着站起来,一抬头却对上了骨钉锐利的钉尖。

白王喘着气低头俯视着首领。他身形有些不稳,但还是艰难地举着骨钉指着他说道:

…我赢了。"

他没有向他刺出致命一击,只是维持了这个动作十秒钟。

.三...二

随后他便突然脱力一般向前倒去,幸亏他及时用骨钉撑住了地面。

“陛下!”卢瑞恩当即就想冲上去,却只能抓着围栏干着急。

首领同样也喘着粗气,他犹疑地望着疲惫不堪的白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围栏震动了一下,卢瑞恩连忙松开爪子向后退了一步。它吱吱呀呀地又升了上去,在鸦雀无声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没有一只虫子做出任何动作。

三秒钟的寂静之后,首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边踉跄着后退,一边用略有些嘶哑的嗓音大声喊道:

“战士们,击退这些侵略者!我们螳螂族永不为奴!”

他的呐喊声似乎极具穿透力,因为不只是大厅里的螳螂,连聚集在门外的螳螂也都冲了进来,猛地摆出攻击姿态,团团围住了他们,其中不乏小孩和年老的螳螂。

卢瑞恩已经没时间感叹螳螂们全民皆兵的好作风,他立刻冲上去,挡在了白王前面,同时右爪一把抽出匕首横在面前。奥格瑞姆和泽默则背朝着白王,把他保护在了中间,背水一战般举起各自的武器。

白王已经被刚刚的战斗耗尽了体力,他只能用骨钉勉强支撑着身体,不停地喘着气,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爸爸!你不能像这样说话不算数!”

莉莉又一次大喊道。

“你到底站在哪边的?莉莉?!“首领怒吼着。

"我……”莉莉被噎得说不出话。

战斗姐妹们互相搀扶着走到了他的身后,看样子她们恢复得还算可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卢瑞恩向前迈了一步,他似乎听见身后的白王无力地轻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听说你们螳螂一族崇尚骑士精神。"卢瑞恩拼命忍住内心的恐惧,挡在白王面前大声喊道。

“但是你们做到了吗?“他听到自己掷地有声的声音回响在大厅的时候,突然又开始感到有些胆怯。

..但是他不能退缩,白王就在他的身后。

“我们的君主遵守了你们的规则,进行了在你们看来所谓“公平”的竞争,这就不是侵略!侵略是什么?我们既没有伤害你们一兵一卒,也没有在你们的村庄里烧杀抢掠,先不说四对一的战斗到底公不公平,陛下达成了你们要求的条件,他凭自己的力量同时战胜了你们所有的首领!

“而如果他想,他完全可以下令把整个螳螂村夷为平地!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也深知战争会生灵涂炭。”

“他只要求你们的忠诚,只需要你们立下永不侵犯圣巢的誓言,别无他求。他不会奴役你们,也不会逼迫你们做有悖于你们信条的事。”

“即便这样,你们还要否定陛下的力量,否定他的统治吗?!”

一大段的喊话之后,卢瑞恩感到嗓子有些发干。

能说的话都说完了,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沉默。沉默。

沉默。

螳螂们开始面面相觑。

“爸爸!”莉莉有些焦急地望向她的父亲。

首领的脸上浮现出了少有的凝重表情。

趁现在这个机会!

“圣巢的国王击败了你,螳螂的原首领。现在他才是这里名正言顺的君主。"卢瑞恩死死地盯着已经开始坐立不安的螳螂"原”首领,一字一句地说。

白王此刻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他没有走到卢瑞恩前面,只是在后面默默地等待着。

“原”首领沉默了半响,抬头望见螳螂们都在无措地看着自己,长叹一口气:“你们都散了吧。”卢瑞恩和两位将军一直等到螳螂们退到“安全地带”才敢放松下来。

“原”首领褪下钢爪,迈开脚步,带着自己的三个姊妹走向白王。

卢瑞恩向旁边让了一小步。他们走到白王面前,单膝跪了下去:“我认输。这首领之位

“你可以保留你在螳螂村的地位。“白王望着屈膝跪地的螳螂首领一一不,领主们一一说道,”我不属于螳螂一族,也无心管理异族的事务。

“我会给你们提供庇护和帮助,并保证不插手你们内部的决定。作为一方领主,你们可以分享圣巢的荣耀,分担圣巢的忧虑。”

“相应的,你们要向我发誓,向圣巢发誓,不会以任何形式做背叛圣巢的事,永远效忠于圣巢。”

白王说完,静静等待着答复。

.我代表整个螳螂村及其统领们向...您起誓,赌上螳螂先祖及战士们的荣誉,我们会听从您的号召,任何时候都绝不会威胁到圣巢及其人民。”领主低着头,但声音却十分浑厚。

白王点点头:“…起来吧。”

领主们站起身,又依螳螂的礼节向着白王和卢瑞恩行了个礼。

“我们需要在村庄里停留三日再返回圣巢。”白王收起骨钉立在他们面前,“还请你们下去安排一下吧。”

奥格瑞姆说他十分喜欢螳螂村,有那么多新奇古怪的玩意儿一一虽然卢瑞恩依稀还记得某只虫子曾斩钉截铁地说要和螳螂们势不两立。

在白王确立了自己在螳螂中的威信之后,螳螂们的态度明显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现在他们主要远远地望到白王一行,就会对他行螳螂式鞠躬礼。

这三天内,他们一直都居住在一位名望很高的螳螂长老家里一一他家里挂着的“纪念品”仅次于领主。

而对于领主的食言表现,白王表示其实他很能理解:“他的压力也很大。毕竟是祖辈传下来的基业,他也不能轻易拱手相让。”

说完,他望向卢瑞恩:“…你这次留给我的印象很深,卢瑞恩。”

卢瑞恩不得不借口“外出呼吸乡村的新鲜空气”来掩饰他又一次脸红的事实。

螳螂族的烈性子给卢瑞恩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每次在村子里时都和做贼似的溜着边走。

他们很可能会因为一件小事就大打出手,非要用武力分一个上下高低,还极有可能会卷入其它螳螂,最终演变成一场大混战。

虽说如此,他们的一致对外是有目共睹的。

另外,卢瑞恩每次出门时总是觉得那些螳螂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盯着一顿行走的美味佳肴。

“妈妈!我要吃好吃的!“一只小螳螂拉着妈妈的手,用奶声奶气的稚嫩声音,指着他兴奋地喊道。

“大甲虫,肥又厚,剁一剁,进肚中!“一群嬉笑着跑过去的小螳螂开心地哼着童谣。

..看来他们需要好好改一下他们的教科书和烹调书籍一一如果他们有的话。

于是最终,他干脆就郁闷地窝在房间里不怎么出来了。

终于,白王在螳螂村为期三天的“实地考察”过去了,卢瑞恩在螳螂村的“苦修”捱到了头。

他们正准备告别螳螂长老的时候,白王突然回过头问道:

..泽默呢?”

卢瑞恩这才发现他们的队伍中少了一员大将。

虽说她的存在感很低,但是作为军师竟然弄丢了手下的将领,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我..我去找一找,她不会擅自离队的。”

“…让奥格瑞姆和你一起去,我先去通知军队准备回城。”

“好叻!“奥格瑞姆对于又能出发去“探险”显得十分兴奋。

卢瑞恩刚想推拒,白王已经转过头结束了对话。

…是,陛下。”他朝着白王远去的背影鞠了一躬。

卢瑞恩让奥格瑞姆走在前面,帮他挡住了那些螳螂的灼热眼光一一他拒绝接受额外的训练。

他们几乎找遍了整个螳螂村一一还好村庄不是很大一一终于在一个破旧的房屋里找到了她...们?

泽默身上负了伤,来源不明,已经被仔细包扎过了。

奥格瑞姆闯进门的时候,泽默还差点一刀让他的脑袋和身子分家。

“.好险。”泽默一边淡淡地说着,一边收起了自己硕大无比的“凶器”。

奥格瑞姆本应该激愤地表示些什么的,但他显然已经被吓傻在当场说不出话了。

卢瑞恩无语地摇摇头,把注意力转移到房间里另一只虫子身上。

.莉莉?你是领主的女儿莉莉吧?你怎么在这里?

..他们想以我当威胁逼迫我爸爸去围剿你们…趁你们还没有离开村庄的时候。“莉莉皱着眉头,眼睛看向一边的地面。

.虽说他们是为了螳螂好.但他们真是太没有原则了!“她有些愤怒,地说。

“还好..”莉莉的声音突然小了很多,“还好默...泽默救了我。”莉莉望向泽默,同时紧张地搓起爪子,“…这几天一直都是她在保护我….

“真…真的很感谢你..”她低下头,声音不知为何越来越小。

泽默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

卢瑞恩总感觉泽默这副表情在哪里见过.在和白王和螳螂决斗的时候?记不清了。

不过她的眼神里的确浮现着她少有的温柔。

那天,他们得以在下午与白王重新汇合,大部队已准备就绪,只差白王一句命令了。

领主们带着螳螂村大部分村民来送别白王的军队。有的小螳螂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有些害怕地揪住父母的衣袖。

“小螳螂还是蛮可爱的嘛,”奥格瑞姆举起水袋喝了口水,“长大了怎么就变得这么凶残?”

“再见啦默默(Merly)!有空常来玩啊!”那头,莉莉大喊着,使劲挥起爪子。

“默一一”奥格瑞姆刚喝进嘴里的水差点没喷出来。白王和卢瑞恩很有默契地同时转过头复杂地望向泽默。

“…吾会谨记诺言的。”

泽默回望着莉莉,她的白色长发和长须随着一阵微风飘动起来.….嗯,很有分别的感觉。

最后,卢瑞恩还是没能忽略掉他们转身离开那一瞬间,莉莉开始哭泣流泪的身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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