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真凶

许是才考虑到现在的场合，李同光与杨盈在对视一瞬后便都目光闪烁着避开了对方的脸。

杨盈转身，摸了把自己微微有些发烫的面颊，急急道∶“你不是说这里面还有一个疑点吗？还不快说是什么？”

庭前众人也都一下切回正题，神色肃穆地秉神看向李同光。

李同光唇角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背了手，游离的目光看向了一旁仍伏首趴跪做一团的常嬷嬷∶

“我在早朝前就派人来暗查了昨日将军府的事，这位常嬷嬷明明昨日还一副视死如归，甚至面对棍棒都咬死不承认自己下毒害人，可短短一夜过后，却仿佛变了个人，安安静静就招认了自己的一切罪行。这是为何？或者说是什么让嬷嬷突然之间想通了呢？”

常嬷嬷的身子突然颤抖起来，紧闭的嘴唇里发出呜呜的哭声。

桑祁最先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她几步上前，蹲身一把拎起了常嬷嬷的后领∶

“说！昨夜你可曾私下里见过谁？”

常嬷嬷挣扎着摇头，紧闭的双目里不住滑下热泪。桑祁虽是女子，可自幼便偷偷在父亲的校场里跟着众人武枪弄剑，手上的力道并不小，任凭常嬷嬷如何想要努力挣脱，被攥在桑祁手里的衣服面料也丝毫没有松落。

杨盈看向一边面色苍白的喜鹊，冷声低问∶“应该是你吧？”

这一声很清晰，在场的人都顺了杨盈的目光扭头盯向角落里不起眼的小丫头。

喜鹊突然被所有人这么一注视，登时脚下一软，没支撑住身子，跌坐在地。

她神情惊慌，眼眸轻颤，大力地摆着手∶“不是的，不是我……”

桑祁松开了一直揪着常嬷嬷的手，起身朝底下之人传唤了一声“昨夜守在柴房门口的是哪两个？”

两个小厮模样的少年从人群里战战兢兢地跨出来。

一个看起来要机灵一些，还没等桑祁要问什么，便急着先开了口∶

“昨夜喜鹊姐姐确实来过，她向我们要了钥匙说是替夫人您来传话的！小的一听是夫人的命令，自然不敢不从了。”

云狂澜的目光变得瘆人，他上前一把抽了腰间的配剑，抵在了这位小厮的脖颈，厉声∶“夫人昨晚一直同我一处守着盼盼，她叫人去传话，我为何能不知？说，你确定不是胡乱搬弄口舌？”

两个小厮瞬间吓得腿软，结结巴巴再次肯定了自己方才的话。

云狂澜冷了脸缓缓收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喜鹊∶“你昨夜为何要偷偷去见常嬷嬷，你同她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怕是威胁了什么吧？”李同光半觑了眼，轻轻对着喜鹊冷笑一声。

“喜鹊，你自幼就跟着盼盼了，我们四人可以说是一同长大的，我不信你会害她！”云狂澜的声音在发颤，他逼近一直抽噎的喜鹊，迫切焦灼的眼眸里有隐隐的期盼，他期盼喜鹊不是真凶。

从小到大，他一直活得肆意潇洒，他信任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同样，也从未被身边人欺骗背叛过。

如果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人从中陷害的手笔，那这简直会比盼盼的死更让他难受。

见事情已经暴露到如今局面，喜鹊的头终于缓缓从埋着的手心里抬起，她红肿着眼，痴痴望着在场的众人，当她最终把目光落在眼前的云狂澜脸上时，她笑了。

明明是很明媚的一张脸，却笑得异常难看，难看到让人一时分不清她此刻到底是抱着何种心态。

“你笑什么？”云狂澜怒道。“是不是你？说！”

“……哈哈哈……”喜鹊笑得更大声了，她突然开始大叫∶“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做的很好了……为什么还会有纰漏？白死了……都白死了……哈哈哈……”

她突然像是疯了般又哭又笑起来，一个云骑军上前将她钳制了按在地上。

桑祁上前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高高抬起。

“既然你承认了？那就告诉我指使你的人是谁？”

“……夫人想知道吗？国公殿下和国公夫人也想知道吧？”喜鹊的头被禁锢着，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去看边上的李同光。

“晚啦……都晚啦……嘻嘻”

李同光看着喜鹊的神色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一紧大喊了一声“不好！”

话音刚落，还不待众人去思考反应，喜鹊的瞳孔便猛一收缩，身体剧烈抽搐了两下后没了动静。

桑祁大惊，看着手中仍捏着的下巴上溢满了鲜血，少女注视着自己的眸子也早已变得暗淡。这才忽然明白过来，眼前的人已经死了……

杨盈及众人急急上前，李同光摸了喜鹊的手腕，脉搏已毫无起伏。短短一瞬，便已一命归西。

杨盈瞧着眼前毫无生气的喜鹊，忙又扭头去看常嬷嬷，见常嬷嬷同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吓了一大跳。

她急急跑过去将人翻了过来，用两根手指去探了老人的鼻息，待感受到鼻腔下有温热呼出后，杨盈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人应该只是因刺激过大外牵扯了棍伤才晕倒的。

“喜鹊的毒同盼盼的是同一种……应该是刚刚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服下的……”桑祁观察了喜鹊毒发后的状态，对众人说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直在旁边当空气人的郑威颤着声小心问。

将军府出了命案，为显示审理的公正性，他这个安都府的府尹几乎是一大早就被云狂澜拖过来了。知道案件牵涉的罪犯可能是一国的国公夫人杨盈后，他差点惊得当场晕过去，可堂堂云麾将军的身份地位也同样不是好得罪的，无奈一整日站下来，他都只是颤巍巍地看着，没人叫他说话他就干脆不说话，渐渐地，大家好像也就都忽视了他的存在。

杨盈放下常嬷嬷，起身略做思考，沉声道∶

“喜鹊虽死了，但常嬷嬷还活着，她如今是案件唯一的突破口，一定要确保她的万无一失！”

桑祁及其他人点头，传呼下人将常嬷嬷安排到了轩辕堂的暖阁，疗伤煎药，好生看顾。

李同光一直低着头，像是在沉吟什么。杨盈看他一直皱眉，轻声问道∶“怎么了？难道事情还有哪里不对？”

李同光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就算是常嬷嬷真的醒了，想要问出事情主谋怕是也难。”

云狂澜看着李同光的表情，像是也明白过来，重新皱了眉喃喃道∶“若常嬷嬷最开始就是被胁迫，那的确她是不会真心给我们透露实情的……可如今除了她以外还有别的人证吗？”

“别的人证没有，但物证有一个……”

“什么？”众人急切。

“毒！”

李同光侧首，目光幽邃地落在地上喜鹊毒发后的尸体上∶“立即服下却无异常，一柱香后瞬间毙命。此毒奇特，怕是甚少有人知道，炼制此毒的也绝非一般人，只要找到毒源，便能揪出真正的幕后主使。”

众人顺着李同光视线看过去，神色一顿，立时明白了他接下来想要做的事。

李同光指了地上的喜鹊，语气冰冷而沉闷“验尸，查毒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