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会说自己是个傻子。也没人会认自己是个傻子。
但我认了。
我就是个傻子。
我确实是个傻子。
我爱我的家人，也恨死了我的家人。
他们在自以为是。
自以为了解我。
自以为他们做的是对的。
自以为他们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砰!”我的房门被粗暴地推开。
我知道那是我妈妈。她从来不会敲门进来。每次用力地推开门，我总能毫无防备的受到惊吓。
我的心脏又砰砰颤抖了。
我妈理所当然地坐在我的床边，又开始在跟我讲他们大人的道理。
“莹，跟你说件事儿。你以后……知道了吗？”
这件事大致就是我在中午吃饭时，我说我想带抽纸，我爸不给我带而已。我外公听到就硬是想塞一包抽纸给我。
本来这就没别的意思。
我没有说爸妈不给我用，更没有说爸妈虐待我。
我妈偏偏选择性脑补了。
她觉得我说了，会让外公觉得他们做父母的在虐待我。
“……”我没说话。对于这种事情，我早就习以为常。她总会想很多她想错的东西。我已经不想再回答。
我默默地撕了一张纸条。可我没说要折星星。
“你刚刚不会在折星星吧？”她突然凑过来。
“没有。”我没有说谎。
“那你撕纸干什么？不就是要折吗？”她的语气像是要质问我了。
“我没有说我要折。”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我今天已经十分烦躁了。
她拿起我临时装星星的瓶子。
“那这些绿色的星星难道不是刚刚折的吗？”她又质问了。
……我在很努力，很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这些是下午折的。”抱歉，压制了60%而已。
她看了看。又开始了她的大道理。
“老师说过，要合理安排时间。我们以前女孩子也喜欢折这些啊。甚至还做其它手工……”
“女孩子也喜欢折这些”。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是觉得她在理解我吗？
她到底理不理解我，只有我自己清楚。
在家庭里面，没有人会让我哭。特别是我妈。
她从不觉得哭是后悔，害怕。
她只觉得，哭是委屈。
因为她曾经就只因为委屈而哭。
我哭，她不阻止，只是因为我停不下来而已。我哭久了，她还是会骂，让我把眼泪憋回去。
……我分明看到她的手，狠狠地丢了一包纸巾给我，边骂我，边让我把眼泪擦掉。
……我不再说话，我不想再回答。
“听到了吗？”我的耳边传来她的声音。
“我可不想发脾气。”
我没有说话。
“听见了吗!”她不耐烦了。
我知道，要是我再不回答她，免不了一顿骂。
“嗯。”我被迫着作出回应。我看到她的表情，是那种我不顺从她心意以后的不悦。
她离开了。可怜我的门。不过它的命比我硬，对吧？
……三四年多了。不止这些。怎么可能就只有这些呢。
我爱他们。怎么会不爱呢。
可我又怎么可能不恨他们呢。
我恨老人家不理解我的情绪，我恨他们嫌弃责备我的表情。
我忍了很多次。
我逼着自己的眼泪不掉下来。
我逼着自己在他们的面前不显出那种“懦弱”。
“不能发火，不能反抗，不能跟他们吵。
你应该爱他们，不能恨他们。
绝对不能!”
……这是哪个神经安在我脑子里的话啊。
噢。就是我自己。
忍得久了，想发泄也发泄不了了。
我在给自己不停地洗脑着。
我应该爱他们。
我绝对不能恨他们。
怒火在我的心里燃烧了三四年。
我从来没有发泄过一次。
我也不敢发泄。
那句话，成了捆住我这位傻子的枷锁。
我应该爱他们。
也应该恨他们。
捆住傻子的枷锁，终究顶不住傻子疯狂、暴力的撕扯。
……我真是个傻子。
2023年12月30日傍晚写于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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