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澍走到医生休息室，换下了白大褂，这时，沉闷的脚步声响起，文艺澍回头看，是张政师兄，他走到文艺澍身旁，说：“师妹，今晚你值夜班呢。”
文艺澍点点头。
“你是第一次值夜班吗？”张政绕过文艺澍，走到旁边，取下架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文艺澍犹豫了片刻，说：“以前在肾内科也有过夜班，不过晚上没什么事，能够安稳度过。”
“儿科的夜班有点忙，你做好心理准备。”张政嘻嘻一笑，放下水杯，穿着一双黑色的老北京布鞋就往外走，他们还有半小时才下班，当天值夜班的医生可以提前离开去吃饭。
文艺澍默默地跟在张政身后，打算前往位于楼层中央的电梯，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都是病房，顺着走廊走到底，就是护士站，护士站后面就是医生办公室。
这里没有窗户，光线被遮蔽，如果不是看到悬挂在走廊上方的时钟，是无法判别时间的。
时钟上的红色数字在跳跃，护士站传出呼叫器尖锐的声音，现在是饭点，文艺澍等了几趟电梯都是满载。
时间有些不够了，思索片刻，她选择推开身后的防火门，楼梯深处沉没在黑暗中，只有墙角的安全通道指示牌散发出淡淡的绿光。
她吼了一声，两层楼的声控灯亮起，但不过五秒钟，又熄灭了，医院果然是将环保低碳贯彻到底啊。
于是，文艺澍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踏上通往一楼的楼梯。
这里没有病区的中央空调，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文艺澍感觉后脑勺和脚踝都是冷飕飕的，楼梯也许是少有人行走，上面积了层薄薄的灰尘，一脚踏下去，可以闻到淡淡的尘土气息。
时间不等人，她飞快地往楼下冲去，终于到了一楼，她弯下腰，双手扶着膝，胸口微微起伏着，不由得感慨，自己的身体素质确实有点弱。
食堂里的人挺多，排队的时候，文艺澍遇到室友刘树仙，她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的一支队伍中，脸色有些差，看出来她已经筋疲力尽。
文艺澍有些担忧地问道：“嘿，树仙，你咋了？”
刘树仙不禁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看见是文艺澍后，表情放松下来，她苦笑一声，说道：“我呀，现在在急诊室实习，太忙了，都快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了。”
文艺澍沉默片刻，只好拍了拍刘树仙的肩膀，可她酝酿半天，却始终想不到一个合理的安慰，一筹莫展之际，刘树仙打断了文艺澍的思绪，她说：“你放心，我没事的，吃点好吃的就回血了。你呀，在儿科实习得怎么样？逃过大主任的夺命抽查吗？”
“逃过了，还好有你的指导。”文艺澍微微一笑，接着补充道，“不过，今晚我要值夜班。”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刘树仙不禁感慨道。
打好饭菜，刘树仙看见一个靠窗的位置空了出来，她赶紧招呼文艺澍一起坐下。
眼前的菜品看起来挺好吃的，有尖椒培根、花菜炒腊肉，还有紫菜蛋花汤，面对热气腾腾的美食，两人的脸上都变得明朗不少，便坐下来一边闲聊一边吃饭，尽管窗外是一片阴沉沉的天空。
“儿科夜班其实挺难的，要收从其他医院转来的新生儿，入院手续有些繁琐，要填写各种知情同意书，还要家长签字，不过你别急，带你的师兄师姐会教你的，基本上都是重复工作。”
“这个……树仙，你值夜班最多收过多少新生儿呢？我怕我顶不住。”文艺澍关掉手机里的百词斩，郑重地问道。
“大概是七个吧，运气好的话，可能一个夜班只收一两个。”刘树仙把一块培根塞进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
食堂的墙上挂着一只圆形的时钟，指针指向了五点二十，文艺澍赶紧把剩下的饭菜吃完，告别刘树仙后，她跑到窗口，给陈陌师兄打了一份晚饭。
等她拎着塑料袋跑进医生办公室时，里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只有陈陌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
“师妹，你回来了。”陈陌抬头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旁边的桌子说，“那是给你点的奶茶，请你喝的。”
文艺澍把饭放在桌子上，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跑到休息室，换上了白大褂。
她返回医生办公室，陈陌坐在一个角落，在埋头干饭，文艺澍坐在对角，摊开西医综合的资料书，一行字一行字地看下去，她不自觉地小声呼吸着，生怕惊动了什么。
“今天还好，有时间吃饭。”陈陌突然冒出一句，随即起身收拾那些一次性餐具，“毕竟每次轮到我值夜班，都有些忙。”
“希望今晚顺顺利利吧。”文艺澍望着陈陌，轻轻吸了一口奶茶，举起塑料杯说道，“不过，师兄，你点的是芒果奶茶，有些不吉利啊。”
“师妹，咱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这些，芒果味的奶茶不代表忙碌，它只是一种好喝的口味。”
“行吧，师兄你是唯物主义的接班人，说的都对。”文艺澍又喝了一口奶茶。
陈陌走过来，看了一眼文艺澍的资料书，说：“你上面的笔记少得可怜啊。我好像听你说过，只花三十天的时间来复习，对吧？”
“对。”文艺澍尴尬地笑了笑。
“算了吧。”陈陌拍了拍文艺澍的肩膀，说，“别浪费交通费和报名费了。”
“已经报名了，钱退不了。况且，我就想试一试，如果真的行呢？”文艺澍有些委屈巴巴地说。
“好吧，你继续看书，我先去晚查房。”陈陌说。
“我不用去吗？”文艺澍小心翼翼地问道。
“早上查房都看过的，应该没什么变化，你就暂时不用去，好好看书吧。”陈陌抱起几个病历夹就离开了。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老总推开门，环视了一下四周，有些严厉地问道：“就你一个人？”
“嗯，师兄去查房了。”
“你怎么没去？”老总质问道。
“这……”文艺澍支支吾吾地给不出一个解释。
老总靠着门框，随即把视线挪到了文艺澍的考研资料上，他抱起胳膊说道：“这里可不是你的什么考研教室，这是医院，你要知道该做什么，还有不该做什么。”
“我……”文艺澍把资料书合好，她有些坐立不安了。
“还傻乎乎地坐着干嘛？还不去查房？怎么，你还要我请你吗？”老总大声呵斥着，此时，他就像只炸毛的公鸡站立在门前。
听到这话，文艺澍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的眼睛也一眨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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