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酬（2）

当我推开餐厅的门时，我见到了熟悉，也最不想看见的身影——

沈耀。

沈耀有猜到会是我们一家，毕竟岳字姓氏的人太少了，至于我作为一个孩子会被受邀而来，自然是满足沈浩病态的炫耀欲和崇高的满足感，沈耀就是作为炫耀的资本，不管是沈浩还是沈耀，两个人在职场与学校的地位，足矣对我们一家进行压迫。

沈浩，我父母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的言外之意处处表达着他是一个极度爱慕虚荣的人，家里的隔音并不是很好，我的床背挨着墙壁，隔壁就是父母房间，三更半夜的时候总会听到一些叽叽喳喳的声音，耳朵紧贴墙壁能听清父母的讨论声。

我环顾一圈餐厅的装饰，这间包厢据说是高等客户的专属定制，也就是说包厢可以被买下来，进门不远处的墙壁上挂着几个大牌子，金色的裱框，非常显眼以及昂贵，包厢取名为浩然荡存，所属者为沈浩。

装修非常华丽，一种宫廷风之美，几乎都是金色的，就连吃饭的圆桌也采用了高档的材质，不是木质产品，但质地看上去很昂贵，包厢左侧是一块类似客厅般大小的区域，地毯倒是选择的并不显眼的墨绿色与暗红色编织的碎花图案，沙发尽显奢华，甚至镶嵌着一些水晶。

客厅两侧有两扇门，一扇为厕所，另一扇门关着，我有想过是连通另一边包厢的门，但据我进酒店来的观察，布局并不像是几个包厢连通在一起，那扇门背后也非常安静，排除厨房的可能性，更没有香味或者油烟味。

莫非，是卧室？

这个想法从我脑中蹦跶出来，可包厢内安排个卧室也不是不合理，毕竟这栋楼是酒店，或许是打麻将的娱乐场所也不一定。

餐桌后方是一种落地窗的设计，从这里便能看清夜晚中被霓虹灯点缀的城市，颇有一番情调。

情调？奇怪，我为何会这样认为。

不过细细看来，这个酒店的布置有些地方过于高雅，但感觉不像是皇族的味道，更像是花花世界。

妈妈诶——小光来啦，快来坐快来坐，这是沈总，这位是沈总夫人，这位是他们优秀的儿子，沈耀。

听见妈妈的呼唤，我这才回过神来，我微微点头，冲沈总一家打着招呼，不忘鞠躬表示自己谦卑的姿态，很明显，沈总喜欢我这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我沈总好，沈夫人好。

沈耀默默盯着我，门口站着一个格格不入的人，一身黑长的披风，白衬衫，高腰裤，有些酷酷的，日常散乱的长发扎了起来，特别干练的模样。

还是第一次，他见我穿除了校服外的衣服。

沈耀打量我，我也打量他，他好像很喜欢蓝色，淡淡的忧伤是挺配他的，他的书包是蓝色，笔袋是蓝色，就连后来选择遮掩自残伤口的手环都是灰中透蓝，他适合这种颜色，清澈却又显得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就像来自天上的天使降临在人间，却无法展开羽翼，渴望蓝天的自由，破碎。

如果说他此刻像天上的天使，那么在沈耀眼中，我密不透风又黑白一身的行头，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撕裂人性的扭曲，游走在亦正亦邪的边缘。

我望着沈耀，他就这般与我对视着，依旧那么冷漠，我扯扯嘴角，努力挤出笑容迎上去。

我沈耀好。

沈浩非常开心，他哈哈笑着，说小光这孩子一看就很懂事，还非常谦虚，家教很不错啊。

我谢谢沈总夸奖。

我挂着职场式微笑，我迎合着沈总的每一句话，我知道这场聚餐对于家里的产业非常重要，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搅黄了这场投资商谈。

沈浩是个老狐狸，他故意召集家属前来，也是明白一个道理，从孩子身上多多少少能反应家长的人品，如果孩子很糟糕，那么这种人也不值得合作了。

妈妈诶小光，你怎么穿一身黑，黑白黑白跟你说多少次了不适合女孩子。

妈妈大热天的，穿件风衣，怎么想的你。

妈妈招招手让我过去坐，等我刚坐下来不久便开始念叨，真的很烦，但有外人在的场面，我不能翻脸，会显得自己非常不孝以及没有素质，即便是大人的错误，作为晚辈在公共场合也要给他们留够颜面。

我不理解这种是传统还是什么，长辈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责备孩子就是教育，晚辈指出父母的不足或者表达自己的不满，便是不孝，这孩子脾气大。

虽然很烦此刻的母亲唠叨，但为了家庭产业和投资，我可以忍，毕竟钱对于我们而言并不是可以挥之即去，只照顾自己情绪的东西。

我勾起嘴角，装着一副单纯无害又有些委屈的模样，并及时低头认错着。

我对不起妈妈，下次一定。

妈妈还下次一定，女孩子要青春靓丽，你给自己打扮地跟个黑社会的一样。

妈妈也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中二病犯了，老喜欢扮演杀手黑客的角色，你这孩子。

提到杀手，妈妈的气势瞬间被压了下去，她不喜欢这些词，总感觉跟凶手一样，再联想到凶杀案，还有我以前跟着罗叔破案而耽误学习摸鱼的样子，又有些生气。

可我总觉得妈妈在避讳什么，尤其是关于杀人或者死人之类的。

不是没有怀疑过父母知道一些关于我的过去的事情，更不是没有质疑过罗叔将那场凶杀案的事情告知我父母，以及其他的一些事，总之，我只是愿意选择去相信，用无视和信任来麻痹自己多疑的内心。

因为我不想，对我父母那样，对罗叔那样，如意已经成为过去，不再回来，我只是，也想成为一个正常人，而不是装作一个正常人。

特立独行，并非真的很好，这也是为什么沈耀小团体欺负禹洋，我选择了沉默和默许，因为独行者不会有好下场。

我知道了妈妈，我错了。

我乖乖认错的模样令沈浩哈哈大笑，他不断夸奖着我乖巧懂事，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对我进行捧杀式夸赞，但沈耀听着这一切的话刺耳万分。

为什么，父亲可以这样夸赞别人家的孩子，却不曾夸赞沈耀一句乖巧懂事，他对沈耀永远只有打压，永远都是不够优秀，不够努力，我们家耀耀不过是运气不错，成绩年级第一罢了。

沈耀望着父亲，他想知道，父亲爱他吗，还是爱那个成绩。

焦虑，烦躁，莫名的自卑和压抑涌上心头，他又不自觉用指甲掐着肉，但出血太不妙了，便改做揪着大腿上的肌肉，缓解那些异样的情绪。

我沉默地听着沈总的夸赞，我父母脸都要笑烂了，尤其是爸爸，他是个率真中又透露着一丝愚蠢的人，他有些飘，竟然插嘴说着是是是，我们家小光挺优异的之类的。

愚蠢……沈浩在用这种形式，窥测父母是否为经不起夸奖而变得高傲的那种人群，即便他们并没有表现地傲慢，但沈总笑里藏刀的模样实在让我看不下去，他在等我父母变得飘飘然，从而好回绝投资合作。

沈浩，想要从他那里捞钱，就必须要观察和遵循他的律法，在他眼里，自然一切以自我为中心，说不定是一个极度自恋的人。

从他买下的包厢来看，比酒店普通的饮食大厅要豪华不止几个档次的装修，到处都是以金色为主的色调，璀璨而奢侈的水晶拿来镶嵌在沙发的把手上，高调的落地窗为了更好地俯瞰城市，或者俯瞰人类。

在他心里，沈浩就是神，所有人都是他脚下的蚂蚁，至少他所站在的高度，是我们这些人无法睥睨的，且不说面对上级沈浩会不会也卑躬屈膝，但我们一家至少要谦卑。

只有把他哄好了，让他成为我们所谓的“神”，或许这场聚餐和投资才能真正交易下去。

父母创办的月子中心规模并不大，对于沈浩这种人，投资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即使亏损了也无伤大雅，他就是来找乐子，把低他一等甚至几等的人当做笑话。

扮演好一个优秀的小丑，是我的拿手绝活。

我没有的！其实我也很叛逆，总是惹父母生气，我没有沈耀优秀，我在班上就是和稀泥的，沈耀特别厉害，次次年级第一，他在学校好多人都敬佩他，好多女孩子都喜欢他，就是全民男神！

沈浩愣了一下，沈耀更是不明所以，沈耀眨眨眼，他没有看我，目光快速扫过我的脸庞后移开了，微微低头盯着桌上的菜。

不讨厌，但说不上来的滋味，感觉我对他的夸奖非常虚伪。

沈耀，不太喜欢这种阿谀奉承，他也不知道为何产生这样的念头，他想听到我真实的想法，或者真正发自内心的夸奖。

比如在班上为他开脱考了年级第三这件事，那时候的夸赞是真心的。

但沈耀明白，我这么说是为了回避沈浩的刁难。

沈浩哈哈！瞧瞧，这孩子真是谦虚，情商不错。

听我这么一说，沈浩倒是有些真的赞许我了，只不过不表现在口头，而是眼神。

他的神情由打量和试探变为一种隐约的坚定感，他说是这样，我们家耀耀从来都是年级第一，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从来不会让爸妈操心。

沈浩叫我沈叔叔吧。

我沈叔叔！

我乖乖听话照做着，沈浩并不觉得我在挑衅他，他这样的人是这样的，觉得你对他有利或者有利用价值，便会亲自下场赏赐你一份所谓的亲近感。

我沈叔叔，沈耀真的特别优秀，不管是成绩还是为人，他还特别喜欢帮助同学，虽然他沉默了点，但是同学有困难都会帮忙的，所以大家和老师都很喜欢他。

我懂事啊！我真的都没有他这样懂事，真的特别，特别懂事，懂事得有时候叫人心疼。

沈浩哈哈哈哈！你个小女娃嘴真甜。

我迎合着他，保持着微笑，眼神却看向投来目光的沈耀，我们就这样默默看着彼此，他明白我那句懂事，到底有几层意思。

沈耀猜都能猜到，或许我已经把他们家的关系看透了。

妻子和孩子都已沈浩为主，不像我父母，他们彼此之间可以互相插嘴，但沈浩发言的时候沈耀和蒋梦瑶不可以说一点话，他们就像漂亮的机器人或者物品，供沈浩炫耀显摆。

炫耀儿子的第一，显摆妻子的贤惠。

我移开了看着沈耀的目光，可他的目光久久不曾离去，其实在昨天，父亲告诉他们今晚要和岳家商议的事情时，他有些猜到会是我们家，毕竟岳字姓氏实在太少。

沈耀有些期待今天的见面，却又害怕，他选择了蓝色的衣服，这样看上去干净整洁，不会给我留下不好或者太好的印象，暗蓝色也不显眼，如果父亲提到他的不堪或者别的，至少他难受自残的时候不会太引人注意。

一个抑郁的人，想要走出黑暗，该有多难。

你们说，天使注定沉沦的话，那么恶魔是否可以注定救赎呢？

沈耀不知道如何描述心情，我说的话不好听甚至话里藏话，可听久了就想再多听听，即便知道恶魔的低语都是虚伪，可天使愿意去相信，他甚至愿意相信恶魔会真的心疼天使。

懂事地叫人心疼，我是这样说的。

作者最近更的有可能频繁，有可能更的少，有想法就多写写，没有想法就写的少一点，作者马上要去澳大利亚留学了，在等签证了，大概二月中旬吧，我就要开学了，更新时长不稳定，但是有写的就一定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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