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嫔?”这称呼在初月唇齿间绕了一圈才吐出来。
“怎么会得这样的封号?”
穿着一身素色罗裙,妆容清淡的杨盈已经站起来,敷衍地行礼。
初月见她,似是没有料到传闻中颇有巾帼之风的礼城公主会是样子,愣了半秒才道,“倒是,和我想象中的不同。”
眸底的失望神色难以遮掩,满堂的嫔妃皆是心照不宣地笑了。
初贵妃开口打圆场,实则是抓住机会羞辱,“既然入了后宫,必然是要守后宫的规矩,恭淑柔顺,礼数周全,以侍奉陛下为先,那些没规矩的使团做派该扔便扔。”
底下立即有嫔妃附和,“初贵妃说的是,顺嫔如今的行事不正合了她的封号。”
梧国的公主又怎么样?
男扮女装出使,救出她的皇兄又怎样?
最后不还是为了保命进了后宫,连嫔位都是用下作手段拿来的。
居然还痴心妄想地图谋皇后之位。
殿内燃了竹炭,先皇后故去,初贵妃已然是宫内位份最高的女人,阖宫上下吃穿用度均是最好的,炭火都比他处烧得更旺、更香。
话题被揭过去,可惜安帝年事已高,后宫争宠的事端寥寥,皇嗣凋零、能力也不足,居然没什么新鲜话题。
绕来绕去,还是在聊李同光。
初月被调侃,讲了不少她与李同光的闺中秘事。
什么画像。
什么一同乘马。
“听说北磐苦寒,他出行前还缠着我要我给他做一副护膝。”
闭目养神、发呆半晌,杨盈终于回过神来,听到初月含羞地说出下一句,“可惜我女红不好,他见我实在手笨,便心疼说不要了。”
“那他出征时可穿了护膝啊?”
“穿了,他说是找府中绣娘做的,勉强用着。”
绣娘?
勉强用着?
杨盈翻开手掌,见自己指尖隐约可见的针眼,那双护膝和寒衣,她跟着贴身宫女不知学了多久。
宫里安了皇帝、初贵妃还有别处妃子的眼线,为了掩人耳目,她只能夜间趁着烛火一点一点绣。
最后反倒成了临时替补的次品。
怒气还未翻涌便被扑了下去,人家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彼此情投意合、浓情蜜意,再怎么恩爱都是应该的。
自己本就是借种求子,生哪门子的闲气?
殿外雪花飞舞,初贵妃乏了打算休息,嫔妃们也起身各自回宫,贴身宫女撑着伞,杨盈穿好披风在前头走着。
“那些娘娘们真是欺负人,话里话外变着法地嘲讽您,要是她们知道您怀了龙子,哪还能摆出那副样子!”
玉珠是杨盈自己挑的贴身宫女,原本是洗衣洒扫的婢子生得娇小、性子直,因而得罪了管事的大宫女。
冰天雪地在花园中干苦力,双手满是冻疮,杨盈见她可怜,给她递了暖炉。
为了报恩,也实在没有去处,便跟在杨盈身边伺候。
“好了玉珠,”杨盈伸手接雪,顺带安抚她,“总会让陛下知道的。”
那狗皇帝折辱她,给她这样的封号。
她给他奉上一顶油光的绿帽子。
这很公平。
“玉珠,安国这样冷,冬天要何时才能过去?”
梧国处于南地,河道密布,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水田,冬日也只是落雨,杨盈从未见过雪,来到安国,雪积得那样厚,还未化干净便又落下。
“娘娘您是梧国人自然不知,安国处于高地又在梧国之北,冬日更长,等到三月末冰雪消融,四月初便是春天。”
“要是再往北走,到了北磐,冬日只怕更长。”
听师傅说过北磐气候严寒,不得耕种,牧民们绕山放牧,待到草肥马壮便伺机南侵。
北境冷寒、山高水远。
也不知道他好不好。
杨盈眸色一暗,想起殿内的那番话,既然嫌弃她做的护膝,那便冷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