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纽约——
光洁透明的玻璃上轻盈地笼着雾,朦朦胧胧,雪落的窸窸窣窣声之中,间插着女孩打电话的清冽的声音,满是撒娇意味。
江烬月好了,我知道的。
江烬月是是是,现在外面零下二十五度,放心,我很快就回去了。
江烬月等会儿来接我啊。
挂掉了唠叨老哥的电话,江烬月微叹一口气,她将手机揣回兜里,不经意间抬眸便直直撞进了男人深邃的眼眸。
那是个身量很高的男子,一身黑色的防寒服,内衬领口很高,遮住了半张脸,加之帽子的棕毛扫下的阴影,只依稀可以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眼珠漆黑如墨,像一汪幽深平静的水潭,却在望向她时悄悄泛起涟漪。
男子见她抬眸,眼神闪烁一瞬,却未曾低下头,依旧灼灼地看着。
秉着友好的原则,江烬月隔着窗挥了挥手。
江烬月Hi.
林亦扬突然觉得心底被什么挠了一下。
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撒下,将整个纽约变成了一片银白,连绵的暴雪使得交通停运,学校停课,繁华嘈杂的纽约好似也安静了不少。
学业繁杂,事业不顺,加之为了躲一些故人,这些日子他不是在公寓就是在酒吧,心头的郁气却始终难以消解。
可在见到她的时候,他却好似突然从茫茫然中抽出身来,对这银装素裹的世界有了一丝实感,飘飞的雪花随风吹到了他的额头,冰冰凉凉的,一下便把这几日的烦忧化成了水,从指尖溜走了。
他向女孩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江烬月的位置是靠窗的,他进门就能看见,便走上前用英语道:
林亦扬Excuse me, can I sit down here?
江烬月Go right ahead.
江烬月笑了笑,清亮的眼眸看向他,室内来了暖气并不冻人,但她耳朵和眼尾仍是红的,莫名有些惹人心怜。
江烬月Are you Chinese?
在美国,黑头发的人可不常见。
林亦扬yeah.
江烬月那就不用说英语了,还是母语亲切一些。
林亦扬点了点头,看起来有些冷淡。
酒吧内很嘈杂,这一块角落却很安静,像是被割裂了,只有窗外雪落的声音依旧明晰。
片刻的沉默后,江烬月先开了口。
江烬月你方才隔着窗便在看我,想了那么久,还没想到要和我说什么?
林亦扬面上依旧,心头却微愣,没想到她说话竟这般直接。
只是他搜肠刮肚,也说不出一句能说的话,毕竟他此时想的话放在任何一个刚认识的人面前,都是冒犯。
林亦扬请你喝酒吧。
他似乎是常客,随手招来酒保点了一杯酒,酒保炫技般调好,端来江烬月面前,客气道:“请用。”
林亦扬尝尝吧,这酒很甜,也叫曼哈顿,旅客来曼哈顿总会试一下。
江烬月说得对。
江烬月拿起杯子浅抿一口,耸肩道:
江烬月很甜,我不爱吃甜,但这酒不错。
林亦扬暗自记下,她不爱吃甜。
随后又道:
林亦扬你是留学生?
江烬月对。
江烬月Georgetown University.(乔治城大学)
江烬月你呢?
林亦扬好巧,我也是。
他是真的觉得巧,甚至怕江烬月觉得不信,从钱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学生证摆在她面前。
林亦扬学传播的。
江烬月林、亦、扬?
江烬月一字一句念出他的名字,而后轻轻启唇道:
江烬月何山无朝云,彼云亦悠扬。好名字。
林亦扬暗自咬了下唇,他没爹没妈,也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什么特色,可听她所言,竟有高峻洒脱之意,独一无二之感。
江烬月可能猜得到,我学的文学。
她伸出手道:
江烬月你好,我是江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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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赫尔
华盛顿=赫新
曼哈顿是纽约的一个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