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新进宫的两个女子，一个是内阁元老之一谭丹青族里新寡的女人，名林怀玉，十八岁；一个是朝廷一品大员盛成栎的侄女盛芙茗，十五岁。

萧弦册封两人为五品良媛和四品嫔妃，婕茹安排她们住进了坤宁宫里的“听雪殿”和“茗月殿”，原本进宫的妃子只有生了子嗣才能封品级，但永宪皇帝情况特殊，专宠皇后，所以这两人没有生娃的任务，直接晋级，前头一个纪筱芸也是如此。

两人的册封之礼就选在这个月中旬的几天里，先是盛芙茗，三天后再到林怀玉。

婕茹好说歹说把萧弦劝动了，让他在两个新妃子册封的当天，一定在她们寝殿里留宿一晚，别像上回册封纪筱芸的那晚跑到坤宁宫来，给她这皇后拉仇恨。

册封盛芙茗那天，原本天气还挺好，万里碧空，到了下午，忽然阴云密布，遮天蔽日，一直到了晚上都闷热的很，婕茹在坤宁宫不好入睡，又不敢多用冰块，就让值夜的宫女拿扇子在床边给她扇扇风，还能驱蚊。

“你们亲眼看到皇上进了茗月殿么？”婕茹微眯着眼眸与宫女闲聊，同时试着入睡，“没再偷溜出来？”

两个宫女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道：“回皇后，奴婢确实看到皇上进了茗月殿，且半个时辰了，没见出来过。”

婕茹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默然片刻，淡淡道：“这就好……”

册封前天，她就劝过他了，说她已经想开，既然大梁风俗是这样，那就“顺应环境”——她的三个男人，有两个跟她生娃了，而他后宫的其他女人却一个没生，虽说这是与女方事先说好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心照不宣谁也不怨。

但是这回，她跟他明说了想法，如果入宫的女孩有叫他看上眼的，那么册封当夜便是发生了什么，她也能坦然接受，就当是多个女人“帮忙”生孩子了。

这次进宫的盛芙茗不仅年轻，还颇有姿色，入宫那会儿，萧弦一眼就看上了，下赐金银财宝，绸缎布匹，还频繁召见盛芙茗，白日里还会进她的茗月殿小坐片刻……那几天，萧弦除了夜里没睡在茗月殿，白日里只要一有闲暇，都会见一见盛芙茗。

一时间，宫里流言四起，都说后宫怕是要“变天”，茗嫔就要夺走皇后的圣宠了，因为同期进宫的林怀玉可没这待遇，几年前入宫的纪筱芸更没有。

……

茗月殿。沐浴过后进入主卧的盛芙茗，看到皇帝萧弦没去沐浴，也没更衣，只坐在炕床边，眼睛盯着小方几上的棋局，不由心生疑窦。

“皇上……”盛芙茗轻盈的走到萧弦面前，小声道，“夜都深了，还在想棋局呢。”

萧弦抬头看一眼刚沐浴完，如清水出芙蓉的女孩，微微一怔：“夜深了？哦，朕才发现，也许是方才与茗嫔对弈入迷，忘了时辰。”

盛芙茗见皇帝既没有离开，也没有就寝的意思，一时茫然无措，却状了胆子去拉萧弦的手，撒娇道：

“皇上明儿还得早朝，可得紧着就寝了，臣妾伺候您。”

萧弦说不出什么来，由着盛芙茗拉着去了床边坐下，她爬上床去，自行宽衣解带，却见他还是没动，只好两手从他身后抱住，小有委屈道：

“皇上是担心皇后生气么？可臣妾这几日瞧出来了，皇后娘娘大度的很，这些天您时常来见臣妾，她都没说什么的，再说，您不是答应了皇后，册封礼当夜会在茗月殿留宿陪着臣妾么——”

皇后的原话，是她最后的胜算了，得抓住。

萧弦听到盛芙茗提到皇后，神情有点恍惚，浑然不觉身后女人那双手正在对他各种“骚扰”，还悄悄给他松了腰间的衣带，芊芊玉手就势伸进他衣服里……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巨大响雷，把两人都吓了一跳，随后便是雷电交加，风大雨大。

萧弦几乎是下意识的轻叫了声：“婕茹……”

他利索的扯掉腰间的手，起身自行整理衣服，盛芙茗一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下了床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外面下雷雨了，”萧弦一面系腰带一面简单回话，“皇后一个人在坤宁宫就寝，朕担心她睡不好，得赶紧过去看看。”

盛芙茗心下发急，面上却不露声色道：“皇上，皇后身边有许多宫女在照料着，不会有事的……”

萧弦不为所动，一面系领口的扣子一面道：“茗嫔有所不知，皇后在打雷下雨的夜里会不好入睡，每回都是朕护着她才会慢慢睡着。”

盛芙茗心下一沉，目光闪了闪，“体贴”的安抚道，“这倒也是，不过臣妾听说这两天，摄政王时常出入坤宁宫看望皇后，想来这会儿人也在坤宁宫陪着了。”

说完仔细观察皇帝的表情，果然，萧弦神色一滞，整理衣服的手顿了顿，好半晌都没说话，只看着盛芙茗发呆。

“那朕也得先去瞧上一眼再说，”萧弦很快回过神，拂了拂衣袖，“时下是午夜，要不了多久便是明日了，朕已在这儿陪了茗嫔半宿，皇后应该不会埋怨朕食言，朕这就过去，朕与皇后日后还会再召见你。”

说罢，喊来宫人，传旨摆驾坤宁宫，连盛芙茗的那句“皇上，外头在下大雨……”都没顾上回话。

……

萧弦冒雨赶到坤宁宫，并未叫人传话，只问门外值夜的宫女，皇后睡下了没有，得知婕茹半炷香前刚勉强入睡，摄政王也没在里面，方才进了寝殿。

他轻手轻脚的走近床前，见她背对着门睡在床里边，小身板蜷缩成了一团，心下一紧，赶忙利索的换好睡服到床上挨近她身边，把人翻过来抱住，却见她眼角噙着未干的泪痕，心下愈发心疼。

“皇后，”萧弦吻去她眼角的泪痕，低低的唤了声，“婕茹，宝贝……”

怀孕后，婕茹睡眠本就浅，雷雨夜就更睡不好，之前好容易有了点困意又被身边的人给“吵”没了，她睁着朦胧的睡眼，发现是萧弦，一下子全醒了。

“皇上怎么过来了，”婕茹手揉着男人的头发，淡淡道，“不是在茗月殿么？”

“皇后舍得把朕推到别的女人怀里，朕可舍不得你这小东西，”萧弦甜甜的抱怨，亲昵的吻着她，“下雷雨了，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婕茹脸上显出动容之色，却耍赖的娇嗔道：“怎么，茗嫔没伺候好皇上么？”

萧弦见她还在嘴硬，有意撩道：“并不是，茗嫔伺候的可好了，皇后若是真舍得，那朕这就过去，反正人还在那边殿里等着。”

他佯装要走，却见她小手拽着他衣襟不放，也不说话，男人轻轻的笑了。

“傻女人，舍不得就是舍不得，何故在人前装什么大方，”萧弦大手包住拽着他衣襟的小手，声音柔柔的，“朕都替你觉得辛苦。”

床帐内忽地一片寂静，静得只有彼此呼吸声。

“我不是舍得或是装大方，是没办法，”婕茹没抬眼，头抵着男人胸口说话，“因为子玄并不是普通身份的男子，而是一国之君，而我作为后宫之主的皇后，也不能总拘着你，我身边加上皇上都三个男人了，皇上却只有我一个女人，总觉着对你不公平，就想若是你真看上了什么女子，就别因我而克制了，该怎样就怎样吧，我认了就是。”

“那皇后就说句实话，你心里真的认了？”萧弦眼里含着浅浅的笑意，单手抬起她的下巴，要她面对他，“也真的愿意？”

婕茹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不认！不愿意！玄叔叔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人。”

萧弦瞧她红了眼圈，撅着小嘴回话，心下狂跳：这女人平常看着冷冷的，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也不会总把好听的奉承话挂嘴上，可一旦她开口说了，就给他一种愿意为她去死的冲动。

“傻女人，十几年前就告诉过你，我娶你不是让你受委屈的，”萧弦动容的撅住她香软唇瓣啄着，亲着，“为何还要一次次做这种无畏的挣扎或妥协，你就一直做‘殷婕茹’不好么？”

婕茹娇憨的笑了，轻声道：“我倒是想坚持做自己来着，可我看到皇上对那茗嫔不是喜欢的很么，不想扫了皇上的雅兴，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成全你了。”

“成全我，然后自己在心里拧巴？滑头的小东西，”萧弦薄唇覆着她烫红的小脸，不停的蹭着，亲着，“皇后自己没发现么，茗嫔很像那时的你，她刚入宫那会儿，朕看她的第一眼，脑子里全是皇后十五岁时的样子，很招人喜欢招人疼，就想与她多处处，说说话了。”

婕茹一听，愣住了，却戏谑道：“是么？我都不记得自己十五岁是什么样子了，光知道自己已是半老徐娘，孩子一大把，而盛芙茗年轻貌美，堪称是实力碾压呀。”

萧弦原本埋首在她颈窝里亲着讨便宜，听到她带点调侃的俏皮话，“吃吃”笑了。

“皇后半老徐娘了么？”他扬起头，深深望进她水润润的大眼睛里，心动了又动，“朕怎么瞧着还是勾人的很，勾得一个个男人狗胆包天的跟朕作对，你老实交代，这几日九郎是不是又到坤宁宫‘挑拨离间’来了，这小子一天到晚就盼着我们能‘出点事’，他好趁机把你拐走‘据为己有’，是也不是？”

只要一想到这点，他拳头就发痒。

婕茹被萧弦含着气性的调侃弄得红了脸，她“心虚”的吐槽：知侄莫如叔！

萧宇这几天的确经常来坤宁宫安慰她，虽说并没说“挑拨”的话，也没有“拐走”她的意思，但也表示过，如果她不想呆在宫里眼睁睁看着皇上和新妃子“出双入对”，他就带她出宫到靖王府住个几天，“眼不见为净”。

想到这些，婕茹就想笑，却因目之所及男人的柠檬脸，顷刻间求生欲极强道：

“没有，九郎只是看我心情不太好，就问我要不要随他出宫到靖王府住几天，因为有大夫说过，女人若怀了身子就要注意心情和情绪问题，否则会影响孩子的。”

阿米豆腐！这应该是现代医学才有的“觉悟”，但愿这男人的思想“先进”些，会相信她的话，别追究是哪个大夫说的。

他起初听她说萧宇要把她带去靖王府住几天，眉心拢成一团，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可听她继续往下说，又渐渐舒展了眉心，轻叹道：

“皇后心情不好，怎么也不与朕说，闷在心里做什么，”萧弦抚了抚婕茹的粉脸，“以后不许这样了，我这几日是与茗嫔走得近了些，但也没忘了你，是不是？”

婕茹心下直打鼓，心知这一关算是过了，赶忙适时捧住男人的脸，眼神温柔：

“我知道皇上待我极好，是以便是心里一时不痛快也能慢慢过去。”

“什么‘慢慢过去’，说的好听，还不是不相信朕，”萧弦又欺上她唇，厮磨着，“差点又被九郎那小子给撺掇着要逃走，是不是？”

婕茹涨红脸，想辩白说“没有”，她对他“坚定不移，日月可鉴”，奈何小嘴给他唇封得严实，徒劳的“唔唔唔”几声，放弃了。

此后，萧弦再也没有去找过盛芙茗。

……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足月后，婕茹躺在宫中的“产房”里第五次生娃，应该说是产房里“常客”了，除了“例行”阵痛，其他都淡定的很，唯希望能再生个女儿，至于亲爹是哪个，她就不管了。

但她的三个男人却显然没她这么“老油条”，在产房门前来回踱步，萧弦几次要进去都被产婆往外赶，产婆理直气壮的正色道：

“皇上乃万金之躯，怎能见血呢，赶紧离开。”

这大概是产婆唯一能命令皇帝的时候了，萧宇作死的问：“本王不是皇上，只是肉眼凡胎，能不能进去瞧瞧。”

这话说出了萧延的心声，不由看了产婆嬷嬷一眼，结果也被产婆数落个好歹，只好老实等着。

产房里，婕茹奋力十多分钟，随着身下传来声声清脆响亮足以掀翻屋顶的啼哭，她的第五个孩子出生了，她汗透两层衫躺在床上，深深呼吸，大口喘气，好似圆满完成了某项任务，长吁一口气。

只是不等她“轻松一刻”，很快就感觉“不妙”——如此使劲且响亮的啼哭声，她太熟悉了，熟悉到她都能“模仿”出来，该不会又是——

产婆嬷嬷抱着襁褓裹着的小婴儿到她面前，满脸堆笑：“皇后娘娘大喜啊，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婕茹愣了一下，登时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