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婕茹知道萧弦需要的最强兵器是什么，多弓床弩！古代火炮出现以前最强利器。

多弓床弩，又称“八牛弩”，箭矢以坚硬的木头为箭杆，箭支犹如标枪，近距离发射可以直接钉入到城墙里面，齐射的时候，成排成行的踏橛箭牢牢地钉入城墙，攻城兵士可以藉此攀缘而上，最强射程超1000米，可以说很“彪悍”了，广泛用于攻城拔垒或敌兵大举压境。

萧延听得双眸发亮，目光炯炯：他本就是兵器迷，又数次征战沙场，对这种大型兵器自是有所耳闻，但从未得见，当即一脸亢奋道：“皇嫂也知道‘多弓床弩’？可否试作草图供臣弟观看一二。”

婕茹当仁不让的表示“可以”，让半芹和半夏备好笔墨纸砚，萧延来到她身边充当磨墨的，见她捏着毛笔蘸了墨水在摊开的宣纸上画起来。

他看她一支妙笔在手勾勒出弩架，绞轴、牵引绳、牵引钩、后弓、滑轮、主弓、前弓、扳机……把他一双眼睛都看直了：对，就是这个床弩，先皇在世时不止一次念叨过这种兵器的厉害之处，只是那时大梁不但缺少能工巧匠，对多弓床弩也只是大概印象，没有大型兵器的具体结构图也就一直没制造。

婕茹一看萧延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对了，她手持毛笔不慌不忙的对着草图介绍：

“此床弩结构十分精妙，可联装三至五弓，利用多弓合力同时发射箭矢，劲力强，射程可达二里，用的箭矢为木杆铁翎更是犹如三把利剑，命中率高且杀伤力大……”

“太好了，太好了，”萧延一把拿过那张床弩草图看了又看，念念有词，“皇嫂可真行，知道这兵器便罢了，还能亲手画出来，真是我大梁之幸，大梁之福。”

从前单知道她会画画，最擅长画人，那时还找她帮过不少忙，却从不知道聪明的皇嫂还会这一手。

婕茹被夸的脸红，谦虚道：“七王叔先别急着夸，多弓床弩虽强，但唯一的缺点是需要多人操作，也就是制造好床弩后还得培养床弩子手，多弓的话甚至要百人，因此这件事颇费些精力和时日， 你得多操心了。”

“这有什么，我就喜欢研究兵器，”萧延笑道，“床弩子手么，皇嫂不用担心，多年前我俘虏过几个懂床弩的敌兵，眼下可以派上用场了。”

“好啊，”婕茹眼睛也亮起来，“我尽量在短时间内把床弩结构图具体画出来，大梁眼下是不缺能工巧匠了，应该用不了多久便能制造出来，不过在画图期间，七王叔还得帮帮我，比如借些兵器书籍给我，我们可以边画边商议，你若得空的就来看看我画的可对，指点一二。”

萧延一拍即合的笑道：“没问题，我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兵书兵器书了，我回府就去搜罗一些用的上的来给皇嫂参考。”

……

婕茹再次干上了她的“老本行”，每天坐在案前画草图，萧延会带着一叠又一叠找好的资料给她参考，有文字的也有图片的，萧宇也来过，本是被萧延叫来一起研究床弩图，最后总变成带娃的——婕茹要开始工作，带娃的事只好落在他身上，好在萧宇没什么抱怨，反而挺开心的，因为带孩子的时候也能在一旁看她画画。

萧延出入坤宁宫就更勤了，主要是他是研究兵器的“专家”，会给婕茹一些意见，比如床弩主体多大，各个构造要画成怎样才更标准等等。

婕茹也是头回发现自己跟这七王叔还挺有话题的，特别是说到军营里的一些事，两人都乐此不疲，上到兵法谋略，下到兵器种类研究等等能说很多，有时候甚至搞得萧宇无心带娃，频频朝他们张望，甚而加入讨论的行列。

萧延见婕茹又恢复了从前那般活泼富有灵性，很替她高兴，常常一聊就忘了时间。

坤宁宫的“热闹”，自然逃不过萧弦的视线，他问一个护卫，皇后最近在做什么，护卫道：“回皇上，皇后每日照常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看望皇二子，过后再去金玉殿看望皇三子。”

萧弦目光闪了闪，沉声道：“就这些？朕怎么听说这阵子坤宁宫挺‘热闹’的，摄政王每天都去么？”

他不再去了，但没阻拦别人去，尤其是纪筱芸，总会给他带一些“小道消息”。

当听到护卫回答“是”，萧弦的脸骤然冷了下来，仿佛不想再听，想让其退下，不料护卫又补充：“不过，怡亲王最近也时常出入坤宁宫……”

萧弦一愣：“怡亲王？七弟？”

护卫回话：“是，据宫女回报，怡亲王多是和皇后聊些兵书的事，还画画了。”

萧弦沉吟片刻，道：“往后不必紧盯着了，皇后没事就好。”

护卫告退离去，撤走了坤宁宫各处的“眼线”，只留了些人手听候皇后差遣。

……

数日后，在坤宁宫，婕茹依旧在“满腔热血”的 进行着她“未尽的事业”——床弩图画完三分之一了，具体轮廓已勾勒完毕，还剩一些细节的东西要揣摩一下，萧延坐在她身旁，看她聚精会神的作画都没忍打扰，只满含激赏的目光望着。

但他发现她自我要求很高，许多地方总是改了又改还不不满意，禁不住劝她：“皇嫂，你画出床弩的基本雏形就可以，不必面面俱到画的那么详细，我手头有几个床弩子手也是这个意思。”

“那怎么行，”婕茹眼睛还盯着手里的图文资料，不紧不慢道，“有些事就坏在‘差不多’上，最忌讳模棱两可，我最好要有要具体数据，七王叔给我找着了么，或者向那些床弩子手了解了没有。”

萧延笑了：“皇嫂交代的事，臣弟岂敢怠慢，自然是遵照您的意思全了解到了，”他将拿在手中的一本笔记放到桌上，“这里面全是床弩各个数据资料，如弓几把，放置的位置，床弩架子几层，长宽高几何……都在这里了。”

婕茹拿过桌上的大笔记摊开看，确实都是她向他要的数据资料，还挺全。

“七王叔这办事效率不错啊，”婕茹转头朝他看去，诧异道，“昨日才提的事。”

萧延被她突然看过来，又带点调侃的说话，心下没来由的一跳，道：“这，事关多弓床弩的制造进度，我自然也得利索些，”

他掩饰着内心的紧张，佯装不经意道，“否则皇嫂还怎么继续画，你要的资料我都给你找全了，你也能尽快画完，不会因为一些细节问题耽搁了。”

婕茹梨涡浅笑的道了声“谢谢”，又埋头做事了，萧延也回应的微微一笑：“皇嫂客气了，你这是在为朝廷做事，皇上若是知道了，会很高兴的。”

婕茹闻言，手中的毛笔顿了顿，转脸看向他：“答应我，在床弩图全部完稿前，不要对他提一个字，否则他就不让我好好画了。”

萧延笑容一滞，想起她上次起身时险些昏倒，还好他在场扶住她才没出事。

“那皇嫂也得答应我，不要这么拼命，”他皱着眉头看她，关切道，“每天能画多少算多少，不要熬夜跟自己较劲，这图真的不着急，你若是不听劝，我就只好告诉皇上四哥不让你画了。”

“好好，我知道了，”婕茹讨好的笑道，“我答应七王叔，今晚会早些睡下的，今日的任务是画完几把弓和箭矢，我就休息一下。”

萧延点头，神色有所松动，道：“好，那皇嫂继续画，我在边上看着，等你准备歇息了我再走。”

上次差点昏倒的事差点把他吓坏了，若不是事后她坚持要继续画，他早收摊了，是她答应在他“监督”下画画，时间一到就去歇息的条件，他才松口了。

一炷香后，婕茹画完一把弓，放下毛笔决定歇一歇，她转脸与萧延聊起来：

“七王叔，嘉柔县主现在好么？”

嘉柔县主名萧嘉柔，萧延和狄香菱的女儿，十二岁了，十岁那年被萧弦册封县主，那时香菱已过世三年，萧弦和婕茹时常会到怡亲王府上看望他们父女，在孩子还小时，婕茹甚至帮忙带过一阵子。

“挺好的，”萧延很感激婕茹总是那么细心周到，“府里有丫鬟和嬷嬷照顾着，我在宫里忙完手头的事就回府陪孩子说说话，谢谢皇嫂。”

“我知道七王叔是个好父王，不会不管孩子的，”婕茹斟酌再三还是决定说了，“但既然你叫我‘皇嫂’，那你就听我一句劝，可以的话给孩子找个母妃吧，别一直单着了，再就是柔姐儿也快十三了，转眼就要及笄和议亲，你这做父王的要上心才是。”

萧延怔了怔，望着婕茹半晌无语，忽地微微一笑：“这事，容臣弟再想想，对了，柔儿前阵子还向我提起皇嫂呢，说你怎么很久没去府上，是不是把她忘了。”

婕茹怔愣片刻，明白过来，无奈的笑了笑：“又打岔！行了，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以后就让你四哥去头疼，我现在把最后一点画完，你也赶紧回府去陪陪孩子……”

又过了十日，床弩图终于全部完成，整整近一米的画稿，可以说是婕茹这些年来少有的“杰作”了，萧延得到宫女传来的消息，下朝之后直奔坤宁宫，一眼看到条案上的晒干的床弩图，激动不已。

让两个宫女各拿着画的一头，萧延和婕茹则站着中间“赏画”——

“七叔快看看有何不妥之处，”婕茹虽有自信，但这图事关重大，还是慎重点，“我可以再花时间改改。”

“还改什么呀，”萧延将视线从画上收回，看向婕茹道，“对于草图来说已画的非常好了，把滑轮几个都画上了，我看便是找京城最好的画师都不及皇嫂半分。”

婕茹心里高兴，嘴上笑骂道：“七王叔就会给我灌迷魂汤上眼药，我可告诉你，现在指出不好的或是需要修改的地方还来得及，出了这宫门我可不认了哦。”

萧延见她说的俏皮，不由露齿一笑：“皇嫂放心，这绝对是臣弟见过最好最完整的床弩图了，拿去找人开始制作床弩就可以。”

“既然七叔执意这么认为，那我就不谦虚啦，”婕茹羞赧的莞尔道，“我们把画卷起来收好，你拿着也方便。”

说着走到画的一头开始卷画，萧延从画的另一头卷画稿，两人手卷着画慢慢走到一起，在她将手中的画交到他手中，正想最后说几句叮咛的话时，忽地一阵头晕目眩，两眼一黑，整个人软了下去——

“皇嫂！”萧延大惊失色，两手抱过婕茹，急切的叫道，“怎么了皇嫂，皇嫂！”他见她双眸紧闭，唇色发白，方觉大事不妙，对着宫女喊道，“快，快叫御医。”

晚上，婕茹发高烧了，说着胡话，萧延守在床边，心急如焚：御医片刻前来过，说皇后娘娘本就心思郁结，加上连日来积劳成疾，病情在一瞬间就爆发了且来势凶猛。

半芹和半夏忙里忙外的给皇后换热敷，一个宫女匆忙进殿走到床前。

“怎么样，皇上还是没来吗？”萧延起身走去低声问。

宫女面露难色：“回怡亲王，太和殿的王副指挥使说，皇上正和芸妃娘娘在陪茜儿公主，任何人不得打扰。”

萧延脸陡然发白，他看一眼床上昏睡不醒的婕茹，眉峰拢成了疙瘩，他对宫女道：“你们照料好皇后，我去找皇上。”

……

萧延一路狂奔到了太和殿前，果然被王浪拦去了去路，不等王浪再开口就被萧延一脚踹翻，他没通报直闯太和殿。

萧弦此时正和纪筱芸在陪萧若茜，萧延忍了忍，让宫人先把孩子先抱到侧间去，纪筱芸要说话都被他骂“滚”!

萧弦见素来冷静的七弟举止反常，连忙让纪筱芸退下，之后才问：“七弟怎么了，一来就又骂人又赶人的。”

“皇上四哥，四嫂病了……”萧延手上拿着婕茹的画，但没顾上说床弩图的事。

萧弦眼里掠过一丝焦灼，却很快消散不见，淡淡道：“七弟是为这个来的？皇后身边不是有九郎吗？跟朕说这些做什么。”

“你！”萧延头回面对四哥有揍人的冲动，他睁着眼，白着脸，极力克制的道，“四哥，我再说一遍，四嫂病了，正发着高烧，病得很重，她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萧弦睁了铮眼睛，整个神情都在显示他内心的紧张和慌乱，然而想起纪筱芸的话，又狠下心喃喃道：“喊我的名字？不会的，皇后一定是在叫九郎，七弟你听错了，她需要的九郎，不是我——”

萧延听不下去，抡起拳头打在萧弦脸上，萧弦被打的眼冒金星，踉跄着后退几步，仿若突然清醒，他顾不上细问，疯了一样冲向殿门：

“婕茹，婕茹……来人，来人，起驾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