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血出师

心知这场角逐不死不休，躲藏不过是饮鸩解渴，二人唯恐瓮中捉鳖径直离开了只有一个安全出口的食堂，在耀目艳阳下选择主动出击，即便知晓自己几乎没有胜算，她们也破釜沉舟一般向着黑衣人的方向走去，终于正面交锋。

『星际孤儿院』平日里对一众孩子的规训颇严，教条陈列在院内大厅的屏幕上滚动播放，视违规情节惩处。

孩子群中总会出现刺头，屡教不改堪为代名词，禁闭室应运而生，禁闭室中不仅昏暗逼仄，日常生活如饮食等方面质量大打折扣，且在进入禁闭室之前会经历潜规则式的痛殴，持续时间不定。

实行军事化管理，且孤儿院完全封闭与外界隔离开来，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相比普通孩子更加早熟，『017』就曾被当成刺头被关进禁闭室整整一年。

即便她们如何早熟，成年男性的上肢力量都远远高于她们，何况现在的『017』只有十三岁，下场依旧是被其卡着脖子拎起。

双手下意识扣在其手背试图将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扳开，然而窒息让她眼前阵阵发黑用不上力，许久也没能脱险。

眼前景色倏忽变得模糊不清，呼啸而过的风也滞留于此，仿佛骨骼错位，令人牙酸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

过往种种在『017』眼前一帧一帧划过，她恍惚之间看见了时霜明的脸，是那个人把她从雨夜带走，给她一线生机。

如果就这样输给他，恐怕要让人失望了。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017』摘下夹在发丝上的发夹将尖锐的一头扬手刺进对面黑衣人的太阳穴，只见伤口出汩汩涌血，卡住其脖子的手失去了力道，两人同时摔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017』跌坐在地上抚着自己的脖颈咳出血沫，同样因反抗而摔在地上『013』也好不到哪去，一时间无人出言打破寂静。

因体质差『017』终于晕倒在地，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她杀人了。

再次醒来时，『017』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时霜明，他并不常在『星际孤儿院』露面，只负责裁定院中要事，因此他与『017』的交涉其实并不多，只见过寥寥几面。

『017』将手撑在整洁的床单上落下几分褶皱，借力支起身子，腥红的眸子紧紧盯着他，『017』的伤处已经被处理过，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她在意识到这点后问道：

“这些都是你安排的？”

开口嗓音沙哑伴着刀割般的钝痛，『017』无意识抓着床边扶手，指腹用力以至于从侧面看上去已经凹成拱形，指尖血液流淌而过因此微微泛白，像是通透的玉质。

她本没有期望时霜明能给她答复，却在垂眸思索之际听见坐在长沙发上那人心情颇好似的双腿交叠含着笑意回答道：

“是我。”

“还没祝贺你通过此次试炼，欢迎来到你们的第二故乡——『星际集中营』。”

『017』在听见“集中营”三个字时抬头向窗外望去，果然没有看见熟悉的景色。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017』自觉愈发看不透面前这个八风不动的男人了，亲手把『星际孤儿院』的孩子养大，又亲手杀死他们，并把这种行为称作所谓的『试炼』。

“你各方面的成绩一直都是最出众的，应该知道货架上的面包从来都是标好了价格的。”

『017』倏忽心跳加速，黑衣人的死状犹在眼前，她早该察觉到的，正常的孤儿院哪里会有那么多潜规则，他们一开始就只是被豢养的野兽，仅此而已。

“这确实是一种筛选机制，你们要在差距悬殊的角逐中活下来以证明自己的资质，这样才能得到『星际集中营』的门票。”

“在进入这里之后一切照旧，在你们十八岁那年依旧会安排一场试炼，这次是要你们与朝夕相处的同伴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两人加入『国防六部』。”

『国防六部』即国防军情六处，其他五处依次分布在其他五国的大都，『国防六部』的总部设在『梅格尼芬特』的大都『格柔斯』，为大联盟国防之首。

『国防六部』中又设六部，分别为『后勤』、『政治』、『参谋』、『动员』、『军纪』、『科技』。

“这些所谓的慈善机构本就是为了培养特工而建立的，你所见到的一切血腥和暴力都是被『大联盟』所默许的。”

“几乎不可能通过的试炼，进入『星际集中营』的孩子寥寥无几，而你『017』。”

“你不仅通过了试炼，还在此基础上将自己对手杀死了，这是你今天能够见到我的原因，你足够优秀。”

『017』闻言瞳孔骤缩，握着床边扶手骤然开始咳嗽起来半天说不出话，生理性泪水蓄在眼前欲落不落，时霜明起身正要为她顺气，『017』却抬腕甩开他的手。

“他们都是无辜的，你居然仅仅为了培养出两个杀手就把他们轻贱至此么。”

“那个黑衣人，他是你派来的，你对自己的手下居然也能不闻不问么。”

『017』眼尾薄红厉声质问道，因其年幼尚且无法完美的遮掩情绪，何况刚刚经历这种事情，她头疼似的骤然两指并拢抵住太阳穴揉动，胸膛因动怒小幅度起伏。

“『013』在哪儿？”

时霜明静静听完『017』的控诉依旧无动于衷，仿佛意料之中的看她为此慌了神，并未因此对她动怒，依旧是那副温和而有耐心的绅士模样。

“她在医务室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