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之行

程韵倒是又回到了天界，那......在凡间遇见的那个凡人钟诺呢？

  程韵莫名有些紧张地问晓晓：“晓晓，你以前不是下过凡间吗？那你在凡间遇见的那些人呢？你回来了，他们怎么样了？”

  晓晓愣了一下：“公主，您可真会开玩笑，他们是凡人啊，早就死了。”

  死？死！

  “为什么！”程韵一时没忍住，吼了出来。

  “公主，”晓晓估计是被主子的怒气吓到了，有些语无伦次，“这，这凡人，生老病死，乃是常态......怎么啦？”

  是啊，凡人的寿命，真的好短。只是一眨眼时间，就灰飞烟灭了。其实，在下凡以前，她就是知道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程韵一路心不在焉回到天宫，还没进门，母后便迎上来，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程儿，你下凡去没受苦吧？”

  “母后，”程韵拍拍她的手，让她宽心，“我真的没事。我是下凡，又不是去鬼门关。”

  “好好好，”母后用手轻抚着她的头发，“我的小公主，也长大咯。”

  母后就是这么多愁善感，程韵把她拉到屋里坐下，问着天界的近况。

  “天界最近似乎没什么大事，”母后想了想，“就是你下界不久，禁地有过一次异动。”

  “什么？”程韵吃惊道，“我长这么大了，禁地还是第一次有异动吧？”

  “可不是，”母后又宽慰着，“不过，你父帝亲自去了一趟，他说只是一只刚刚化形的小妖，不懂天界的规矩，误打误撞闯了禁地。”

  “那只小妖呢？他后来怎么样了？”要知道，闯禁地可是天界灰飞烟灭重罪，万劫不复。所以千百年来，若非找死，无人接近。

  “你父帝怜悯他，便将他放回去了。”不等我开口，母后又移开话题，“你父帝最近......”

  晓晓打断她的话：“天后、公主，项绝岚传信来，说要看望公主。”

  项绝岚，是从小和程韵一起长大的......用人间的话说，竹马哥哥。

  “程姐姐！”郑徊蹦蹦跳跳地进来，他被母帝从妖界救回时，是一个与程韵年龄相仿的小男孩，名字还是程韵起的。那时候程韵仗着自己比他大一点，总是指使他。他也不反抗，就跟在小姑娘身后，一口一个“程姐姐”，直到渐渐长大也不改口。

  “程姐姐，我给你带了桃花糕！”众人这才注意到郑徊抱得紧紧的木盒子。

  打开盒子，看着淡淡粉晕的糕点，程韵忽然记起，在人间，钟诺为自己做过一次梨花糕，虽然差点炸了厨房，也把他累得够呛，但味道还算不错，现在想起来，竟若隔世。

  “程姐姐？是桃花糕不好吃吗？”见程韵陷入沉思，郑徊小心翼翼地说，“如果姐姐不喜欢，就别吃了。”

语气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程韵轻轻咬了一小口，还是以前在天宫尝到的味道，却全然比不上人间的梨花糕。不想扫了弟弟的兴，她还是淡淡一笑：“真好吃。”

  “姐姐喜欢就好。”

  “程妹妹，人间一切可好？”

  声到人到，正是项绝岚。

  程韵只是敷衍着：“好好好，可好了。”

  “程妹妹......”

“程姐姐......”

  “不好意思啊，我还有点事，我们改天再叙。”程韵敷衍不下去了——她忽然看见了宫门口走过的一个白衣少年，神态和动作都那么让人着迷......

  她不自觉地跟着出了宫门：“钟诺！”

  少年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

  程韵小跑过去，拉着他的衣袖撒娇：“钟诺，我想你好久了，我好怕，好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

  可是，对方回眸，用很陌生的眼神看着她，把衣袖移开：“公主认错人了。我不是公主口中的钟诺，我是天庭将军，贺归凡。”

  程韵愣住了，手瞬间放开，声音不自觉地小：“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贺归凡转身，冷眼相对。

  看着眼前人陌生的样貌，程韵忽然鼻子很酸......那个只属于她的钟诺哥哥，真的，回不来了。

  郑徊和项绝岚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程姐姐”“程妹妹”地亲切叫着。可是，再也没有人会宠溺地叫天界公主“韵儿”了......

  程韵一咬牙，认真地问郑徊和项绝岚：“我在人间的生活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你们可知，如何让钟诺死而复生？”

  郑徊和项绝岚面面相觑。

  “程妹妹......”项绝岚为难地看着她，郑徊则默契地补充了下一句：“非他不可吗？”

  程韵和他们对视，一字一顿：“非 他 不 可。”

  “程儿，若你已经决定，母后倒有一法，或可一试。”不知何时，母后也走了过来。

  程韵像一个溺水的孩子，终于看到了岸边一株水草的幻影：“什么法子？”

  “来之前，你父帝就告诉我：凡人死后，魂魄并不会随着肉身而消散，而是会在忘川河畔汇聚，进入生生世世的轮回。若你真的想见他最后一面，就去吧。”

  闻言，项绝岚和郑徊都担忧地目送程韵，直到忘川。

天界公主，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般磨难？只是……一朝溺水，哪怕岸边的水草只是幻影，程韵也不敢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