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私（二）

毛飞虎的水匪们趁着夜色把鸦片运到了十三行，又偷摸上岸，和普罗克括一起躲在十三行，等个合适时机，再返回水匪老巢——南海上的兴远岛。

怡和行的少掌柜伍崇曜盯着库房成箱的鸦片，又看看厢房里十七八个水匪和五六个鸦片商，搓着手在堂屋里踱步。

伍崇曜只有二十七岁，却也和父亲伍浩官一样是经商奇才，二十五六岁就就成了十三行的总商，父子俩一同经营怡和行，把怡和行经营成了十三行里的龙头企业。

伍崇曜手里抓了张布告，在伍浩官眼前一摊："父亲，钦差大臣林则徐业已发布禁烟布告，令私藏鸦片者限期交出，否则严惩不贷！还说已向朝庭呈报，《大清律例》已牧走私鸦片等诸罪状，买卖同罪！"伍浩宫精明的小眼睛微眯，斜睨着儿子："说完了？"伍崇曜见父亲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一时不解，"说完了。"伍浩官把茶盏往八仙桌上一放，小眼睛完全睁开了："说完了。就办事去。"伍崇曜不解：办什么事？"伍浩官一下子站起来，瘦小的身材让古铜色员外襟穿在他身上显得肥大雍肿："安顿货和人。"伍崇曜一步跨到他跟前："父亲，不交吗？"伍浩官反问："交？交了，这钱就回不来了。"伍崇曜更急了："但这不交，林钦差怕是要治我们怡和行的罪呀。"

伍浩官瞪了他一眼："蠢才！把鸦片全交出去也就你这都脑子能想出这个傻主意！交个屁！那林则徐是钦差大臣，又不是两广总督，也不能在广州久留，咱先交一点儿，糊弄糊弄那林大人，等风头过去了再说。"伍崇曜点头称是："父亲高见。只是毛飞虎和普罗克托等人，如何处置？"伍浩官挥了挥手："交由你去办！"伍崇曜道："谨遵父亲大人之命。"

普罗克托坐在厢房的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从广州市集上买回来的人儿，瓷人捏的是红脸关公，惟妙惟肖，手持青龙偃月刀，身下乘跨赤兔宝马，单风眼，卧蚕眉，面如重枣，一身金盔金甲，仿若天神下凡一般，货郎见这洋人不识货，便干脆以三倍的价格卖了，还叮嘱普罗克托，这是个稀罕物件，比不得市面上那些次一等的，自然要贵些，这东西有价无市，切不可给损毁了。

这个靠走私鸦片发中国人民难的奸商，被本地人结结实实地敲了一笔竹杠，一时在广州坊间传为一段趣闻。

伍浩官为了处理鸦片贸易事项，聚集了一大批夷人鸦片商，在广州，鸦片商有两个名字﹣-"港脚夷人"和"花旗夷人","花旗夷人"，便是普罗克托这类人，而"港脚夷人"的代表人物，便是"三大巨头"-﹣威廉．查顿、兰士禄·颠地、詹姆士·马他臣。

威廉出身贫苦，在远洋船上当船医时接触了鸦片，便渐渐干上了这个行当，他身材瘦小，形容猥琐，为人更是孤寒吝啬，有"铁头老鼠"之称，但在所有鸦片贩子中算得上是经验最为老道，他率先打破沉默，用标准的英语道："总而言之，鸦片不能交。"

伍崇曜年轻气盛，拍案而起："不交？林钦差已放了狠话，不交鸦片者治重罪！我们父子是十三行总商，尔等若是被从怡和行搜出来，我父子如何在广州立足？"

伍浩官瞪了一眼儿子："那日屋中同你讲的话，全忘却了？"伍崇曜捏着拳头落座，一脸不忿，他毕竟年轻，纵然少年老成，是经商奇才，但经事实在是少，不如父亲通达人情世故。

伍浩官手捻须髯，幽幽开口："林大人是侯官籍，与我父子福建乡党，闽中之地，八山一水一分田，最重乡里之谊，林则徐是我福建人之骄傲，想来能卖我父子个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