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三章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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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晚宴散去，褪去一片繁华，却显得格外寂寥凄凉。

北磐刀刀久久晃不过神，只因为那一记目光。

那个倔强、试探的眼睛。

那对如同野狼般警惕孤独的瞳孔。

那张幼小却沉寂着死亡的脸颊。

在北磐刀刀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或许这张脸会在北磐刀刀心中记一辈子。

北磐刀刀不敢相信一个看着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眼中却透着这样的悲痛。

北磐刀刀不知道这个男孩经历了什么，也不敢去想。

古遥“想什么呢。”

北磐刀刀“我......见到了那个在街道上的男孩。”

古遥（蹙眉）“这次宴会上可都是皇亲贵胄，你确定看见的是咱们在街上见到的那个受人欺负的小男孩？”

北磐刀刀（点头）

北磐刀刀坚定地点着头，只因北磐刀刀确信自己不可能认错。

只因那个眼神。

古遥（不可思议）“不会吧。倘若他真是什么世家公子，他又怎会沦落在街头受人欺辱？”

北磐刀刀（摇摇头）“不清楚。”

北磐刀刀（摸着下巴思索）“不过......我见他下摆处还有血渍，不像是旧的，许是伤口还没愈合，导致鲜血渗透出来。”

古遥“唉，也许是个宫中或者世家中不受宠的公子哥吧。”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由远及近。

素病（执剑作揖）“公主，向侍奉你衣食起居的曲女官打听清楚了，您所说的那位孩子应该就是长公主之子。”

北磐刀刀（一愣）“长公主之子？”

古遥（惊到说不出话）“啊！就是那个梧国面首之子？”

素病（点头）

北磐刀刀（起了丝怜悯之心）“也难怪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无人问津了，据我所知，他因为身世的原因，自小就不受待见，就连他自己也引以为耻呢，在宫中时常受人的欺负，就连长公主也不喜欢他。”

古遥（叹道）“唉。”

古遥“果真人生来便是有尊贵卑贱的，就连生在皇家也无法幸免。”

北磐刀刀“要是有一个地方没有这些条条框框的礼节和尊卑便好了。”

古遥“是啊。”

北磐刀刀“可惜......我这一生或许都要被困在这厚厚的宫墙中了，注定与这些制度共度一生了。”

古遥“公主......其实你若是不想呆在这，我可以......”

北磐刀刀（摇头）“我若走了，北磐大安关系紧张，势必开战，我不想看到这美好的世间再生灵涂炭了，牺牲我的自由却能换来两国无数百姓的太平，值了！这买卖不亏！”

为何来和亲？

这个少女的心中也深深爱着和自己无亲无故的人们吧。

这是身为皇室的责任，更是义务。

为何有尊？

如众星捧月，无数颗微弱的星辰捧起了一轮世上最美的月亮。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星能捧月，亦能覆月......

皇族因无数民众的卑躬而变得尊贵。

皇族踩着无数百姓的尸首到达了权利的顶峰。

故此，无民亦无王。

无卑亦无尊。

故王为民呕心沥血，皇族心怀百姓，乃本职。

爱戴百姓，才不枉享了这半世繁华。

古遥（下意识拉起北磐刀刀的手）“公主......世人只道你洒脱，可却只有我知道，你是这世上放不下的人，只有我知道，家国大义在你心里从未有过动摇。”

北磐刀刀（非常习惯地回握住古遥，眨了眨眼）“你不也是吗？”

古遥（低笑）“在古遥心里，只忠于公主与天音阁。”

北磐刀刀（笑了笑）“谢谢你愿意陪我来安国，你若想走......”

古遥打断了北磐刀刀的话。

为何忠？

年仅五岁的北磐刀刀用自己瘦小的身躯救下了即将消逝在沙海中的古遥，并且让花愁将古遥送到了其生平最爱的琴宗内作一名琴师。

而北磐刀刀自己却由于黄沙入耳，落下了旧疾，有时偶尔会听不见别人讲话。

古遥这一生都不能忘怀，寂寥与酷寒中那双温暖的手拉着自己。

是以古遥总是喜欢下意识拉北磐刀刀的手，后者也会习惯地回握住对方，这是两人来自灵魂的默契。

古遥......

自那日起，便只忠于北磐刀刀。

直到后来......

古遥发现自己并非北磐人......

古遥也会毫不犹豫刺下那一剑......

只因那个善良的北磐刀刀说过：

“阿遥，像这捧黄沙一样，去做你自己吧！”

“我知道，你把我当作了亲人......”

“所以一直不离不弃地守着我。”

“在我心里，你是我最亲爱的姐姐。”

“所以我更希望，你为自己而活。”

“我也希望，你可以去和他，那个你爱的男子——钱昭，一起，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古遥“可我现在想做的就是陪着你，让你快乐些。”

北磐刀刀（笑了笑）“谢谢。”

夜渐渐更黑，月渐渐更高，清澈的月光洒在一旁的岩石上，似一抹清澈的潭水。

如此雅致，北磐刀刀却并没有去看，甚至没有留意到。

因为她发觉，岩石旁的草丛中藏匿着一个弱小的背影。

那个背影渐渐转过身，一双似火焰般耀眼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

北磐刀刀当然认得这眼睛！

他是那个小男孩！

北磐刀刀（惊喜）“是你！”

小男孩不知是何时躲在这的？不知听到了多少他们谈话的内容？

素病（眉头一紧，目露凶光）“公主！此人怕是......”

小男孩瞧见素病凶残的眼神，身子猛地一缩，神色警惕起来，从身旁摸了根树枝对准三人。

北磐刀刀“不可。”

北磐刀刀“他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何况方才我们也没聊什么。”

素病只当作没有听到北磐刀刀的话，悄无声息地摸上了腰间的剑柄。

北磐刀刀（生气）“退下！”

古遥（不忍）“阿病，他是个可怜人......”

素病（不依不饶）“在下的职责是护公主平安，任何会威胁到公主的......”

北磐刀刀（坚定）“阿病，他只是个孩子！我相信他！”

我相信他......

我相信他......

她？相信我？

或许是这一生从未有过温暖......

这种毫不犹豫被维护的坚定才会显得那么炽热。

使他一生不能忘怀......

他试探地看着北磐刀刀，然后很用力地把手中的树枝甩在了素病身上。

随即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素病看着那根树枝，愤愤不平，咬牙切齿，欲追之而后快。

北磐刀刀（带着些恳求）“阿病......”

素病（作揖）“公主，属下不敢违抗您的命令，倘若今日这番言论在大安散播开，还望公主能承担的起后果。”

北磐刀刀（自责）“是我考虑不周，在此处口不择言，日后我一定多加小心，不会再这般鲁莽了。”

古遥“没事儿，反正大安的人都以为你是个飞扬跋扈，侠骨柔肠的公主，方才那番藐视礼节的言论和你倒是称得来。”

古遥“反倒是阿病你，太过杞人忧天了。”

素病“属下也是为公主考虑......”

古遥“那你是不是忘了？那个孩子怎么说也是长公主之子，你若杀了他......”

素病（思索一番）“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不过既想杀人灭口，我自不会让安人怀疑到我们头上来。”

北磐刀刀（耸耸肩）“不过你们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人早跑没影了。”

北磐刀刀（叹道）“可惜......本来还想帮他包扎一下伤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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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