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村白事

萧延的举动令众人惊呆，唐柳照出口结巴：“这，这……这是委派人啊……”她这么一提醒，众人的目光皆是投向了刚站起身的女人身上。

　　女人经历了如此血腥，腿都抖的不成样子，更何况是面对死状如此惊悚的丈夫？

　　谁曾想女人的脸上并没有丧夫的悲哀，反而喜上眉梢。她也算个明眼人，清咳两声，止住嗓音中不知是兴奋还是惊恐的颤抖：“张，张叔只是在回来的路上被邪魔给杀了。”

　　其余几人皆是干笑圆场，打破沉寂。阮舟孤身走向那仍在簌簌落泪的萧延。他蹲下身，替自己的徒儿拭去眼底湿润，另一只手覆上萧延颤抖握紧的剑，轻轻下拨。他偷偷用了符音，以唯二人可议的方式温声安慰道：“收回去吧，不想砍就别砍了。不用在意方才他说了什么。”

　　阮舟雪白的衣袍此刻被折腾的脏污不成样，可这上仙突地出手实在是有违原计，好在出手时冷静了下来及时收敛了力度，否则他是真的不知该如何解释他这徒儿修为为何如此之高显山不露水的。

　　他神色如常，顺着女人的台阶下了，“走吧，路不长了。”

　　聂晋肃下意识想掏腰间酒壶，却突地想起它早已空了，他悻悻收手，顺着脑中恍然升起的怒气拂袖先行而去。方宁小心地瞥向自家主子，识相地拉起一旁出神的唐柳照跟了上去。

　　萧延似是一副适才回神的模样，他眉心紧蹙，神色几番变换，整个脸庞都呈现出难以辨识的复杂之色，他回应符音：“抱我走，剑你收着。”

　　阮舟眼皮一跳，脚边动作似乎滞了一下，缓缓地将眸光投向下方一副受了委屈似的小矮子。他挑起眉，不着痕迹地一丝笑意蔓上眉梢。阮舟再度传道：“如君所愿。”

　　他接过萧延手中长剑，背在了身后。伸出双手将地上的小童子抱起，调整姿势尽量让怀里人能在臂膀里坐的安稳些后便麻溜地跟上了其余人的脚步。

　　***

　　整个村子比阮舟想象的要大很多，在行至不远处时便有一张张圆形方孔的往生钱伴随着哭丧声飘来，几人顺着纸钱往前行去便到了入村口。

　　纸钱在大道上飘飘洒洒，从村里飘到了村门口的废堰塘乃至更远。数量之大触目惊心，这是需同段时间内死了多少人才能抵达的程度？

　　女人带着他们往自家的方向走去，村里的人瞧见了他们也不招呼，只是各自哭丧。

　　耳畔不断萦绕着哭喊哀嚎，听的阮舟太阳穴突突直跳。

　　“啊啊！我儿子啊，好不容易有了那么一个儿子怎么死了！”

　　“呜呜呜……儿子死了，我男人把我女娃掐了！他死了该！报复来了凭什么把我女娃也拉下去，她才三岁！”

　　“贱娘们！晦气东西克死我老唐家后路！”

　　唐柳照缩在方宁和长老间，她恭手小心地走着，生怕脚上发出的纸张折断的奇异声响过大。她原以为他们的到来会受到热烈的欢迎，毕竟原先的张叔张婶也说过，他们是南村派来的代表，谁成想到达了目的地竟是这番光景，妇孺百姓皆为死者哀嚎，整个村子阴森的不像话。

　　被冷风吹起的纸张划过僵冷泛红的面颊，一双枯瘦的手突然之间抓住了唐柳照的脚踝，“我……老唐家……不能……”

　　修行之人防邪不防平民百姓，专心关注周围的几人被毫无防备的意外引去了注意。

　　出神女孩压制喉间准备发出的惊叫，猛地一缩身子，谁知看着枯瘦虚弱的手掌握的竟那般用力，唐柳照猛地一头向后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