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薄之处

那虚无躯体的邪魔被剑气一劈两截，可到了场的聂晋肃却丝毫没有继续出手的打算，他站立在两滩黑影前，抱剑直视。

　　时间犹如禁止，壮汉保持着抱头颤抖的动作，女人在一旁目瞪口呆地注视黑影上方。

　　聂晋肃眼前一黑，尽数黑暗从那两截黑影窜出笼罩了四周雪景。

　　戚惑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你还没有彻底的赢过我。”

　　聂晋肃吊儿郎当地抱着剑，他掏出腰间挂着的酒壶仰头即饮。他懒散地回道：“别记仇嘛，普通老百姓稍微急躁一点也是情理之中，早晚有偿罪之时，你不该出手。”

　　这对夫妻好歹给了聂晋肃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他当然得好好报答一番啊。

　　戚惑的身影出现在黑暗中，他伸手抢过聂晋肃手中的酒壶将他余下的酒尽数喝下，“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

　　聂晋肃看的肉疼，“你不都没听劝？”他一脸急切地看着，心悸开口：“你给我留点儿啊。”

　　戚惑冷哼一声，将空壶扔了回去，拂袖而去。

　　伴随着戚惑的离去，周遭黑暗也都散去，聂晋肃拧眉盯着自己的空酒壶，不满地嘁了一声：“老狐狸，活人又没几个了。”

　　***

　　“长老……”唐柳照气喘吁吁姗姗来迟，她屈膝看向前方血迹斑斑的场地，不由的心悸。

　　阮舟先唐柳照一步到场，萧延此刻已经重新化为小童的模样，正乖巧的被他牵着。方宁拿起备好的水壶走向唐柳照，好心的递了上去。

　　“谢谢啊。”唐柳照接过后便大口地灌了一口，她本就是新入门的弟子，修道并没有多久，晚来一步也没什么丢脸，面对好意的方宁笑的灿烂。可转头看向地上各个师兄师姐的尸骸，沉痛又涌上心头，“这……”

　　聂晋肃此刻正了神色，他蹙眉严肃道：“是我大意了，忘记提前告知家主这南村周遭邪魔众多。”

　　唐柳照哪敢怪长老，她沉痛着神色将视线投在了阮舟身上。

　　冷风呼啸在脸庞，阮舟着了些凉，他咳嗽几声神色如常，忽视掉另一旁哀嚎的男人，眸光投向地上的女人，温和道：“失礼了。”

　　他走向女人，蹲下身抬手捂住那只脱臼的小腿，谁知女人却惊叫一声，不顾疼痛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阮舟也不管她的挣扎，心一横，两手用力一掰，将女人脱臼的小腿给掰正了。事情做完，他神色染上愧疚，温声细语：“实在抱歉，您现在看看脚还能不能动？”

　　女人似乎也意识到对方的好意，她有些羞愧的红了脸，按照阮舟的说法动了动小腿，小声道：“可以了，谢谢……”

　　阮舟付之一笑：“无事那便走吧。”

　　聂晋肃烦躁地走向壮汉，拧眉一踢，喊道：“这人也处理一下。方宁你背。”

壮汉闻言不爽，他两只插在雪地上的手狠狠地捞起一把血雪扔向聂晋肃，他愤愤喊道：“就你们这样还名门正派？！那么多人连个没正样的邪乎东西都杀不死！在自己家主面前装什么正直？！狗娘养的没人要，难怪一脸胡茬子娶不着娘们成不了家！”

　　似是那句话触碰了聂晋肃的底线，他挥剑反手便将扑来的雪团打散，剑花一转直指男人脖颈，却又在分毫距离间停下。

　　雪细碎地下了起来，飘在几人面前，却被体温融化打湿了衣裳。聂晋肃居高临下冷冷地注视着脚下狼狈的男人，看似老实的外表流露出一片荒芜雪原的冷意，场面一度寂寂无言。

　　“你再说一遍，我连你也砍。内外丑陋的杂碎。”

谁知明是聂晋肃话音落下，行事的却是一旁童子之身的萧延。

许是孩提身的天性，他的脸庞上蔓上明眼可分的情绪，悲伤，气恼，极度脆弱。

一剑斩下，不知是因孩提的气力小，还是刻意为之，壮汉的头颅竟未被一刀斩断，萧延的剑在劈下的一瞬间卡住了。壮汉的脸上是未褪去的恼怒以及一瞬之间的惊恐疼痛。

萧延眼尾泛红，也许是想冷厉，出口却是哽咽：“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