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江宗主，好算计啊！”魏婴抱剑立在江澄归途的必经之路上。

江澄听到这个称呼微微一怔：“魏婴？你在这发什么疯。“

魏婴眉头紧皱，上前死死地抓着江澄的手腕：“我发疯？拥护蓝景仪的那个长老我没看错的话他是江怀吧？你告诉我他为什么在蓝家？”

“眼线而已，世家间的博弈而已。”江澄用力甩魏婴却越握越紧。

“江晚吟！那我呢？”魏婴痛呼。

江澄一滞：“什么？”

“算计我，或者说利用我，算计蓝忘机为了我对他家长老动手，为了这盘蓝聂决裂的棋你什么都能算是吗？”魏婴字字泣血。

魏婴近一步，江澄退一步：“怎么？当初是你自己求来的入局，如今这是？后悔了？”

“你还骗我？蓝忘机为什么会爱我？从姑苏那坛酒起你的计划就开始了！我跟蓝忘机的每一步都有你的参与，包括他爱上我都是你推动的，玄武洞时你透过我看到了谁你真的清楚吗？江澄，江晚吟，江宗主？你真的有心吗？”魏婴越说越急越说越气。

说到心伤处缓了缓呼吸：“江怀那天晚上是来取乱魄抄的吧，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看那本书，城府这么深的江宗主为什么你连骗我都不愿意骗，你知不知道，我多希望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甚至连今日我堪破你算计我这么多年的事都算计到了，我该说些什么？精彩，哈哈哈哈哈真是精彩。”

数日前，云梦。

一折案宗从兰陵递入云梦，指名江宗主，彼时江澄刚出发去吊唁。

魏婴接下，前去天水，他见到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痛苦地哀嚎：“不是，不是，不是。”

通过女人父亲解释，魏婴了解到，女人名叫李欢儿，自幼与同村的王生定下婚约，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日子是平稳的，意外出现在两人合籍当日。

女人忽然刺伤了新婚丈夫大叫道：“你不是王生！你不是！”

王生血流不止也同样困惑不解：“欢儿，是我啊，我是王生。”

李欢儿手不稳，尖刀落地，双手抱头疼痛难忍：“生哥，我与生哥早就成过亲了，你不是你是个冒牌货！你不许用他的脸，假的你是假的！”

说完李欢儿有捡起地上的刀，试图朝王生的脸上划去，王生的父母哪里肯，寻常百姓家出了个有修炼能力的宝贝儿子十分不易，王生母亲当即礼堂痛骂新娘。

那日之后李欢儿大受刺激，疯了。

“你女儿二婚啊？”魏婴出声询问。

老汉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我女儿清清白白，许了王生之后十分恪守礼节都不与外男接触。”

魏婴愧疚打嘴：“抱歉。”

魏婴道歉得及时，老汉脸色缓和了不少。

清心铃未响并没有其他魂儿上身啊，真是奇了怪了。

这女人确有魂魄分裂的迹象，魏婴划出法阵，女人魂魄出壳，魏婴毫不费力地寻到了那缕不相融的识魂。

魏婴摇铃：“你为什么要伤王生？”

那缕魂：“他就是个冒牌货，他不是我的生哥。”

魏婴又问：“你为什么说他不是？”

那缕魂围着魏婴细细飘了几回：“咱俩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魏婴无语：她爹是对自己闺女多不了解，这叫恪守礼节？这叫常拒外男？

那缕魂哀怨道：“因为我知道我的生哥在另一个红尘。江宗主呢？他怎么没来？”

魏婴面色古怪：“就是你指名云梦江澄的？为什么你俩何时认识的？”

那缕魂不甘又带几分恨意：“不错，他与我一样，同另一个红尘而来。我恢复记忆以来我发觉了这个红尘的轨迹，唯有云梦江氏最为不同。”

“有何不同？”魏婴感觉多年来自己苦苦追寻的答案即将呼之欲出。

“他自欺欺人保住了与他无关的所有人……哈哈哈哈哈假的都是假的！”说到此处李欢儿状若疯癫，逃避似得钻回了身体里。

魏婴失神，李欢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挣扎到了魏婴面前，抓着魏婴的衣袖：“神仙哥哥有没有办法让我回去？！江宗主同我同来，他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魏婴回得艰涩，一切都早有预兆：“我也不知道。可你这么多年来在这个红尘之中与你亲人和爱人的情谊算假的的吗？”

李欢儿一呆，任自己红了眼眶，眼泪滑落，女人拼命地摇头最后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

无人的角落，魏婴细细地划好了法阵，一笔无误，怀中掏出一个锁灵囊放在阵中心。

两种东西都是魏婴这辈子从未修习过的。

一掌拍向自己的眉心，保持魂魄清醒的同时又在剥离自己的识魂。

撕扯魂魄很痛，却不及魏婴此时的心痛。

魂魄分离的一刹，魏婴瞬间回到身体里，痛及五脏六腑，魏婴呕出一大口鲜血入阵。法阵启动那缕识魂被困入了锁灵囊。

“你是谁？！”魏婴迫不及待抓起锁灵囊。

锁灵囊发出微弱的颤动，果然。他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意识。

“生剥识魂？你疯了吗？”魏无羡惊呼。

魏婴抬手擦去嘴边得血，虚弱道：“我有话要问你。”

“去岐山，入秘境，我留了东西在里面，不过我要警告你无知未尝不是一种幸运。”魏无羡深思了许久，看了看入定的魏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自己，一旦他魏婴做了什么决定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温若寒对魏婴的到来早有预料：“你要入秘境？可以。”

“什么？”温若寒的点头同样出乎魏婴的预料。

温若寒轻笑：“本座说可以。”

“代价呢？”魏婴不信温若寒如此简单地松口。

“早就听闻云梦大弟子惊才绝艳，少年成名使出那道令人瞠目结舌的惊鸿一剑……”

秘境之中三千世界相连，魏婴从江迟手中接下了那个刻下澄字的银铃，铃中是夷陵老祖用心头血禁锢的融魂法阵，铃碎，融魂，那缕执着前世的识魂带着前世的记忆汹涌而出。

今世的魏婴更像一个旁观者，冷眼观看着江澄与另一个陌生的他，看他们相知相守，看他们至亲至疏，看他们面目全非，看他们手足棠棣，看他们走成陌路，看他们口是心非，看他们终于青萍。

可两人波澜起伏的一生却没在魏婴心里激起太多涟漪。

呵。

体内那颗金丹被化时魏婴方觉，上辈子恐是江澄为他挡了劫。

失丹这就是他的命，灵力归于平静的时候魏婴还抽空想到了他许下双杰诺言的那天江澄怅然若失的脸。

温家的地牢都比云梦来得阴气森森，上辈子掘坟温若寒想要他的命太合理了，魏婴不解的是温若寒为什么没一掌拍死他。

魏婴抬眼见到了温家戒鞭，想起往生前的一切，瞬间懂了，他命里还欠两道戒鞭不是。

魏婴自嘲一笑。

“魏公子……”地牢中传来一道怯懦的声音。

魏婴阖眼，老天连那两道鞭痕都不愿给他，他任温宁将他背出不夜天，无他，他还不能死，有恩未还，他还要去找江澄问个清楚。

江澄那日的话不停地在魏婴耳边回响：“你说要是他手里不沾血，日后要是有机缘恩于你我，战后清算之时你会如何？”

温宁啊温宁若你干干净净从未站到战场之上，滴血不沾，他还真不知道到时该如何自处。

他该谢谢江澄的深谋远虑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吗？

魏婴越想越好笑，控制不住地哼笑出声。

等等，为什么去清河不带他？金家要送卷宗来江澄他真的不知道吗？！

堪破真相也是江澄棋局的一环吗？不，不会的。还要庆幸吗？

没有任何侥幸，魏婴看到了蓝家队伍里的江怀，魏婴听到了金光瑶提起《乱魄抄》。

每一步都走得缜密，整个天下包括他魏婴魏无羡都是他江澄的棋子。

他应该是甘愿的才对，可偏偏，他为什么要设计蓝忘机爱上他啊。

魏婴咬牙恨恨道：“师弟当真是算无遗策。”

江澄也动了肝火，实在不想再做纠缠，他承了蓝忘机的恩就去报恩便是了，他的师兄一向擅长报恩，事已至此明知故问又有何用，调动灵力用力一挣：“你要再多与我纠缠，等双璧被押回云深你想救就更难了。”

魏婴毫无防备受了江澄一掌，没有金丹护体的人被击落在数十米开外。

江澄呆滞地看着手心，他刚才那一掌有那么重的威力吗？！

魏婴艰难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如愿在江澄的脸上读出了惊异，他失笑：“师弟很惊讶？怎么？你没算到吗？”

江澄将颤动的手绕到背后：“你去见了谁？”

魏婴不语。

“温逐流，还是温若寒？”江澄一步一步走近魏婴。

修长的手指抓住魏婴的衣领，收紧：“是温若寒！你们交换了什么？！你怎么平安走出的不夜天？！”

魏婴不顾通红的眼眶，有什么呢，再丢人的模样他江澄都见过了，无不恶意地提醒：“我如何出的不夜天，师弟不是最清楚了？”

江澄稳了稳情绪，想通了其中关节嗤笑道：“温宁。”

魏婴漠然，算是默认。

江澄松开手，不再看魏婴：“你如何打算？”

“蓝二公子因我受牵连我不能坐视不顾。”

江澄丝毫不感到意外，转身挑眉学着刚才魏婴的语气恶意道：“你若执意要保蓝家的人我便保不住你。”

没有原因，魏婴惊慌失措否认道：“不不不，我会悄悄行事不会落破绽的，不会有人知道是云梦江氏魏婴。”

江澄一脸无所谓：“若有那么一天我会宣布魏婴叛逃，做什么都与云梦江氏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