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竟承忙抽身为严浩翔掀营帐:“主子,原军师自是有自己的营帐,但贺公子偏执意要来您这处,属下……”
贺峻霖原便眠浅,几乎一点动静便能将他吵醒。但此刻埋在严浩翔的气息中,竟也只是微蹙了眉,并未醒来。
严浩翔即刻抬手叫严竟承噤声,压低了声音:“他不肯便罢了。盯紧了胥兰的动静,过几日怕还有场硬仗。”
严竟承称是便退下了。
严浩翔没什么迟疑地抬步踏了进去。
担心贺峻霖这么睡抻到手,于是严浩翔轻轻握住那截皓腕,往回收了收。没成想贺峻霖这时倒是清醒了。
贺峻霖微睁眼便看清了坐在榻边的人,腕还搭在严浩翔的手心,抬身坐起,略笑了笑:“侯爷……”
严浩翔只觉掌心冰冷,不可控地摩挲两下,忽然却又回神,立即松手,似被火燎:“……怎么不去自己的营帐睡?我的榻,公子怕是睡不惯。”
诚然,严浩翔从来只睡硬榻,军中是因没时间考虑睡眠,在侯府则是习惯。
但贺峻霖睡不惯的,严浩翔自从同贺峻霖同榻而眠,竟也都睡了软榻。
贺峻霖掌心的伤药劲刚过,一阵阵刺痛,他摇头:“侯爷在,无碍的……”
这话,倒叫人误会。仿佛只要严浩翔在,贺峻霖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严浩翔似乎微哂,贺峻霖没有看清。
贺峻霖猛地打了个喷嚏,神色恹恹,不由自主地靠近严浩翔,汲取一些温暖。
倒是严浩翔敏锐,抬手抚上贺峻霖的额,微微皱眉:“起热了,怎么自己不知道?”
贺峻霖舟车劳顿,一路上又忧又喜,喜于总算能再见严浩翔,忧于不敢再见。先前的刀伤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换药,毫不细致。猛得来了边境,又是遭风一扑,原底子便差的人,更是难熬。
贺峻霖自己是真没有察觉,倒是觉着严浩翔的温度刚刚好,忍不住伏到他肩头,埋在他颈边小声辩驳:“……原本没有起热的,我有好好喝药,好好治伤……”
严浩翔只僵硬了一瞬,便认命般,轻轻拢住人,用被褥将人裹严实,他心知贺峻霖不肯好好喝药的脾性,于是道:“明日我盯着你喝。”
贺峻霖眼眶被严浩翔的体温熏热,偏偏又咬紧下唇不吭声,他知道,严浩翔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
“……对不起。”埋在耳边讷讷的哽咽,严浩翔险些没有听清,只是眼睫颤了颤,自嘲一笑:“……你只是不爱我,没什么对不住的。”
贺峻霖僵着身子轻轻推开严浩翔,泪滴就这么顺着动作砸在严浩翔的手背,砸痛了他麻木的心,贺峻霖哽着喘气,拼命摇头:“……不是,不是的……我没有……”没有不爱你,真得没有。
严浩翔终是不忍,抬指轻轻抹去贺峻霖怎么也擦不净的泪滴,无不温柔:“好了,不哭。有什么,改日再说。该休息了。”
贺峻霖蹭着严浩翔粗糙的掌心,哽哽地抽泣,他知道严浩翔不信的。
他欠严浩翔的,太多。
要慢慢还的。
人和情,都要还。
此刻,得让严浩翔不退步才行。
贺峻霖紧紧拉住严浩翔,不顾伤口会不会撕裂,固执道:“侯爷不必为我安排别的营帐,现下战事吃紧,不必为了这些小事劳碌众将士。我……我就同侯爷在一处,好不好?”
严浩翔顾着他的伤,不敢抽手,闻言只是眼中挣扎了一瞬,而后叹气颔首:“……随你。”
营帐中烛火便熄了。
贺峻霖微偏头,轻轻挨在严浩翔滚烫的臂膀,小心翼翼地调整睡姿。数日奔波,他真得累了,而今爱人在侧,终于放心的合眼,没多久便睡熟了。
严浩翔感受着右臂清浅的呼吸,温温热热,而后轻轻将贺峻霖受伤的右手固定在胸口,一如从前。
他苦痛,挣扎,但在眼见到贺峻霖的那一刻统统化成了思念,满足。
很不堪。但无法。
严浩翔有些疲惫。
这次,又要怎样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