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沈芷衣原本期待的神色也渐渐黯淡下去,心里涌出股沮丧难过。
难道她把姜雪宁当朋友,她却不当她,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再细想,与姜雪宁在一处,向来都是自己主动的,她面上透露着隐隐的不悦。
可真是她错看了人么,燕临说过姜雪宁在家里并不受宠,亲母动不动就打骂教训,偏爱长姐。
她贵为大乾长公主,头上两个兄长极尽宠爱,自幼长在萧太后膝下,皇室子嗣单薄,只有她一个公主,所用皆是顶顶好的,绝不可能出现克扣现象,所以她可以转手就送出寻常百姓所买不起的物件,那姜雪宁呢?她是不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受尽打压,连温饱都勉强,她怎么还因为没有给她准备礼物而不悦。
心疼和自责更为迅猛地占据心间。
“宁宁你不用说了,我都懂了。”她抢在姜雪宁前开口“是我不好,没有礼物没关系的,你看这里有什么你喜欢的,本公主送给你。”
姜雪宁:?
她还什么都没说,懂什么了?
众人:?
我们送礼的还比不上一个没送礼的?
简直破防了。
饶是向来从容的萧姝也差点没崩住。
搬起砖头砸自己脚的尤月想让沈芷衣厌恶姜雪宁没成还反被瞪一眼,只觉面目狰狞。
姜雪宁到底给乐阳长公主灌了什么迷魂汤!
姜雪宁自然是什么都没选,推辞了开,但回过身的瞬间嘴角的笑意差点要直接扬出去。
天,好爽啊!
她好像找到了乐趣,既然出不了宫,何不讨好着沈芷衣,狐假虎威一下呢。
毕竟看着这伙人吃瘪的样子,尤其是尤月和萧姝,心里真舒服。
清扬的钟声敲响,奉承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从半开的窗户向外看去,只能看见几个身着红色官服,金玉腰带,服饰带鹤,看不见脸,但为首那人身姿修长,一看就很年轻。
门被缓缓推开,男人清姿玉立,面容儒雅,在一众老头之中犹如一股清泉让人眼前一亮。
这便是当朝太子少师,谢危。
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此刻此刻随同他一道走入殿中的还有翰林院选出来的四位先生。
其中三位是先前奉宸殿考校学问时同谢危一起监考的老先生,另一位则是第一次见,四十多岁年纪,面容严肃,不苟言笑,想来是后来又选进来传授课业的。
前三位姜雪宁可熟悉,她可是真真切切听到过他们说女儿家读书就是闹,就适合读些《女戒》之类的话。
等她与长公主混得好了,回头就告上你们一状!
她沉迷于自己的想象之中,没注意到自己得意的神情都落入一人眼中。
“姜二姑娘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姜雪宁回神,才惊觉众人不知何时起了身,而她还坐在位置上,前头的沈芷衣回过头不住地向她使眼神。
快起来啊,别呆着了!沈芷衣在心底呐喊。
姜雪宁直挺挺地立起来,被谢危气得牙痒痒,但顶着一众目光还是硬着头皮道“回先生,学生只是,只是刚看到窗外的一只鸟,与学生从小养到大的一只鸟儿很像,一时间失了神,先生勿怪。”
谢危眸中带着清浅笑意“伤怀旧物,人之常情,自然不怪。”
这下也拜见过了先生,他便叫众人坐下了。
谢危在上头说道“今日是第一日,料想殿下与诸位伴读对先生们还不熟悉,且也不曾提前温书,所以经由我与几位先生商议,今日先不上课,只让大家认识认识先生,再由先生们各自讲讲今后半年要学什么,各自又有何要求。”
说完他便看向了其余四人。
这四位先生于是都出来各自陈明身份和今后所要教授的课目。
此次入宫伴读所要用到的书都已经放在了她们的桌案上:一本《礼记》由国史馆总纂张重张先生讲;一本《诗经》由翰林院侍讲赵彦昌赵先生教;一本《十八帖》乃是书法,由翰林院侍读学士王久王先生传授,且据说还要教画;一本《算数十经》则是算学,由今日才来的那位国子监算学博士孙述孙先生来讲。
四位先生,四本书。
似乎没什么差错。
可当那位讲算学的孙先生说完后,众人都发现不大对:每个人的书案上的确都提前放了要用的书,但一共也就四本,都由四位先生教了。
那……
谢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