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风31%

“行了，不说了，今日得此佳酿，一醉方休！”

沈芷衣先举起酒杯，将扫兴的话都推开。

等回头，她派人去查查这个凌渡好了。

酒杯清脆碰撞，三人又开始了行酒令。

输了的人就自罚一杯，另加一贯银钱。

作为与沈芷衣一同长大的贴身宫女，她们要学的不比高门大户的小姐少，甚至是更加谨慎得当。

这样出去才不会丢主子的面。

平日也会一起对诗，现下配上美酒，头一晃，出口成章。

但每次都是春枝输。

一来二去，红豆不满道“春枝姐姐，每次殿下要输了，你就让着殿下，放水可不要这么明显哦。”

沈芷衣好笑地看她“怎么？你吃味了？”她叹气，却很是得意“谁让阿枝更爱本宫呢，你也没输，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殿下！不管不管，再来，不准放水啊。”

就这样玩到快到子时。

三人都有了醉意，强撑着服侍沈芷衣去沐浴更衣，收拾完一桌残局后各自打道回房间。

春枝与红豆的房间相邻，她将红豆送回去。

红豆人菜瘾还大，沾了床就睡死了过去。

她回了房间，没点灯，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荷包，沉甸甸的，她打开，借着月光看去，是一袋碎银。

这是走时沈芷衣悄悄塞给她的。

她今晚输了不少，但沈芷衣没要，都还与了她，还添了几两。

光辉透过窗子洒落，她的身影却不单薄，平添了柔意。

沈芷衣的屋子照常点着两根烛火。

“不言。”

她微眯着眼瞧贴在窗棂的那团荧光。

他先前还不在的，现在子时，他是在外面办完事回来的。

她唤他，半边身子都探出了床榻，雪白的寝衣半逶于地，眼睛因为醉酒而眯起，浑然不知自己一不注意就会摔下来的状况。

荧光微微一滞。

沈芷衣只感觉到一阵凉风拂过面庞，给混沌的头脑带来片刻的清醒，床榻的帷幔被掀起，一团红色薄纱柔和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将她悬空的半边身子推了回去。

搁着一层帷幔，青年清润的嗓音穿耳。

“我在。”

她眨了眨眼，脑子空白。

她突然忘了自己本来想说的话了，一瞬气氛沉默了下来。

她觉得该说点什么，空白的脑子情无意识的蹦出问题“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外面寂静了一会才传来回答“自信潇洒，逍遥自由，自诩聪明盖世，觉得所有美好的词都因为自己才美好。”

沈芷衣笑他“没想到你还是个这么自大的人。”

他喃喃“是啊…”

当年不服他的人，打不过他，也说不过他，说他狂妄，可他有狂妄的资本，是恒家嫡子，太傅学生，文才武略均上佳，后又入宫做景阳王伴读，是京城里最恣意的少年郎，十二岁进士，若不是出了事，他会如老师所期望的那般成为最年轻的状元郎，之后步入内阁，仕图一片光明。

他的天赋与努力让他的人生太过顺畅，于是荆棘丛生，让他开始失去一切。

屋外阴云遮住了半边天，瑟瑟的寒风拍打窗棂，昭示着此刻的坏天气。

沈芷衣半瞌目，意识昏昏沉沉。

荷风酒不易醉人，但也架不住她喝了一坛。

如今后劲上来，像有一双手拉着她下坠，坠入沉沉的梦境。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恍惚想起，她还有一坛荷风酒，是春枝绕过红豆塞给她的，她唤恒殊的原因就是想问他喝没喝过，要不要来点，她可以赠与他。

她想与他分享，只是酒意让她忘记了。

与她搁着一层薄纱的青年，已经不是人了。

他早早的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