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皇帝孝顺,让人少来的青海贡品,却成为了让太后大怒的物件。
听到有人送来这“贡品”的时候,姚惜看到姜雪宁僵了一下身子,扣紧了手指。
看来不妙啊。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沈芷衣一眼,见沈芷衣未变脸色,便知这事上辈子也发生了。可沈芷衣居然放任了这件事,说明她想借这个东西……
薛太后大胆!
薛太后勃然大怒。
旁人都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薛太后劈手就把这玉如意摔个粉碎。
想也没想,大家都惶惶不敢出声。
那进献的人吓得是魂飞魄散,滚地求饶。
薛太后更加生气,让人抓下去拷打。
姚惜坐在下位,隐隐看见那玉如意上有字,但未看清,可太后如此恼怒,还说进献的人是逆党。
她有所揣测。
等众人从慈宁宫出来,都已脸色苍白。
沈芷衣镇静地让伴读们都回去,眼神安抚了一下姚惜,又悄悄给了姜雪宁一个眼色。
回去后,不知谁害怕地提起自己看见玉如意上写了“义童”二字,一下子几家出身高门大户的女孩子揣揣不安起来。
这事居然跟三百义童有关。
那跟平南王天主教关系也不小了……
姚惜走神的片刻,方妙已艰涩地讲起来当年的故事。
话语间后来又提起了薛定非,薛氏与燕氏孕育的血脉。
听见她们有的人开始口不择言,姚惜出声制止了一下,就借口回房了。
内务府进献玉如意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发展,仰止斋这里是半点也不知,只是隐约听见外面有些打杀的动静。
姚惜等人也只当不知道,准备好去上第二日的课。
*
谢危来的时候,上一堂课的先生刚下课。
他今日披了件天青的鹤氅,斜抱着一张装在玄黑琴囊里的琴,大跨着步走进来,看起来不怒而威,让人怪害怕的。
谢危走到殿上站定,也不说话,只低眉垂眼将那先前抱着的那张琴搁在琴桌上,去了琴囊后,信手抚动琴弦,试过了音,才缓缓放下手掌,略略压住琴弦,抹去了那弦颤的尾音。
那试音的两声,浑如山泉击石,又仿佛涧底风涌,听了竟叫人心神为之一轻。
姚惜一下子抬起头,不自觉地轻抚了下爱琴,神情微动,心下期待起这堂琴课。
*
高处的书案上搁着一把戒尺。
谢危垂眸看了一眼,随意拿起来把玩,叫众人都坐下后,便道:
谢危今日要学的是琴。谢某知道,诸位小姐,包括长公主殿下在内,大多对此已有了解。不过眼下既然都跟了谢某学琴,便请大家将往日所学都忘个干净,权当自己并没有学过,从头来过,重新开始。
……
谢危持戒尺,手却负在身后。
人信步从殿上走下来,目光则从下方众人的面上掠过。
谢危学琴不易,逆水行舟,有时其难更甚于读书。说学琴三年小成、五年中成、七年大成者,乃以术论,然则学琴是道,有了道方称得上有成。不过你等年岁不大,区区半年时间,实也学不着什么,若能得皮毛,略通其术,也算不差,是以今日谢某便从坐与指讲起。
他是在文渊阁为皇帝、为满朝文武讲惯了书的,教这一帮小姑娘实在有些杀鸡用牛刀的意思,可他却是步态从容,言语平和。
既不高高在上,也没看她们不起。
此刻听他这般宽厚,都不由放下心来。
胆子略大些的,更是试探着举起了自己的小手:
伴读那谢先生学了多少年的琴,现在算什么境界呀?
谢危回眸看了她一眼,笑道:
谢危我自四岁起学琴,如今勉强算摸着门槛吧。”
众人不由咋舌。
谢危我算愚钝的,若是有天资聪颖的,便未必有这么长时间了……
谢危见众人面面相觑,又道。
步子竟刚好停在了姚惜身边,似笑非笑地跟姚惜对了一个眼神。
姚惜有些惊异。
……
后来不知是谁提议让姚惜弹一曲,听听音。姚惜本是在推辞,避锋芒,但谢危居然也开口了:
谢危姚姑娘不如一试。
姚惜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后轻轻说了声:
姚惜献丑了。
一时静默后,玉指挑琴,奏响流水似的清冽琴音,潺潺如水面流污的粼粼白月。倏忽,窗外的花瓣也吹了进来,风卷落蝶,倒像是呼应而来。
明明奏的就是普通的练习曲目,但听来就是更悦耳动听,如仙乐飘飘。
一时,众人都暗自佩服。
沈芷衣更是不必说,表情自得得很,像是自己弹的这么好。
*
下学后,谢危叫了姚惜去。
众人也只以为谢危见才心喜,想多教授嘱咐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