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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 第五节 泰勒

奥日与萤火意志后传:光——影,尼文——尼博尔

惊恐表情只滞留了一小会,很快,泰勒就笑着放下了自己的书。

“你们来了。”泰勒看了一眼泽玛,又看了一眼她身后正在走来的希姆。

“高格不是和你在一块吗?”泽玛歪着脑袋,声音听起来有点着急。

泰勒对着湖对岸指了指,那边有一个耳朵和呆毛都长得又长又软并且像束发一样垂在身后的精灵,那个精灵背对着他们,并且似乎在石墙上凿着什么东西。

泽玛点了点头后,说道:“我把他带来了,他有问题想问你……那我走了哦。”

“嗯。”泰勒也对着她点了点头。

当希姆走到泰勒身边的时候,泽玛就绕着湖往另一边跑了过去——以极快的速度冲刺了过去。

希姆原本想问她原因,但还是没问出来。

当泽玛离开一段距离后,泰勒开口了。

“谢谢你在早上救了我。”胸口上带着伤口的精灵尽量在用温和的语气说话。

但希姆还是注意到,泰勒的声音雄厚而凝重,而且十分富有磁性,压低了声音反而让这一特点更加明显。

“不用谢,这是我的职责。”希姆的声音显得十分柔和,他的声音一向如此,“我的治疗一般不会留下伤疤……你胸口上的伤疤没有消失的迹象吗?”

泰勒摇了摇头。

“不,这是腐化留下的印记。”泰勒合上了自己的书,“伤口愈合了,但是腐化的元素会留在我的体内……只要没有特殊原因,不会有什么害处,但是会留下这么一条黑色的痕迹。”说完,他在自己的胸口上比划了一下。

希姆用余光看了一眼跑出去的泽玛,她已经跑到了对岸那个精灵的身边,并且在近处瞬间停了下来,然后小幅度地扑了过去,挂在了那个长耳精灵身上。

长耳精灵像泰勒一样也被吓到了,不过马上把挂在身后的泽玛抱了起来,然后两个精灵开始打闹起来。希姆看着这个景象,愣了一小会。

然后他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喝泰勒说话,看了一眼泰勒胸口上的痕迹后,希姆问道:“但是多数哨兵都和腐化生物战斗,在用精灵之井恢复后却没有留下伤疤。是因为我只恢复了伤口而没有净化腐化吗?”

“你不必为此自责……这已经是好到不能再好的结局了,如果没有你,我只能白白地送命。”泰勒叹了口气,看了看希姆,又看了看自己坐着的那块大石头,“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坐在一起。”

“谢谢。”希姆轻轻地坐在了泰勒身边,两只手撑着身下的石头,疲惫地喘了口气。

“你看起来很疲惫。”

“啊……”他低下头叹了口气,“路太远了……虽然泽玛好像看起来一点都不累。”

“灵树到这里确实有挺长一段距离……可能是因为你早上刚刚动用过魔力,所以才会这么缺乏体力。”

“我已经泡过精灵之井了……”希姆轻轻捂住了脸,“早上的事不该有影响。”

泰勒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扬起:“不好说,不是吗?”

“我没泡过精灵之井,但是不它不应该将精灵恢复至最佳状态吗?”

“照理来说是这样的,”泰勒看了一眼希姆的右手,“但是……你当时应该不只是因为魔力消耗过度而昏迷过去。”

“我当时也没吃早餐,可能还有体力问题。”

泰勒笑了一下:“辛苦了,医生,再次谢谢你。”

希姆反而有点难为情了,他稍微挪开了自己的视线:“没关系,你没事就再好不过了。”他无意中又看见了泽玛和那个长耳精灵,他俩坐在湖边的时候上,相互靠着有说有笑。

希姆想起来了,那个长耳精灵也是早上遇到的四个哨兵中的一个,那个长耳精灵在看见他后就很热情地把他拉了过去。他很快把视线挪了回来。

“不过井水也能恢复体力,那你所想的原因是什么?”希姆问道。

泰勒貌似犹豫了一下。“亚卡和我说过了那个叫玛哈的治疗者的事……”他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用一只手指在自己那本书上画着圈圈,“她是更早以前的精灵,她……亚卡应该和你说过了。”

“嗯,他已经和我说过了,包括她的牺牲和遗嘱。”不知为何,希姆对那个遗嘱的印象尤其深刻——将呆毛用水晶封存起来送给爱人和最后救下的人。伊蒙是她最后救下的人,伊蒙带他长大,既然他很早以前就对那个呆毛有印象,那么他一定见过那个呆毛——只不过忘了在何时何处。

“你有见过她给伊蒙对遗物吗?”

“我有印象,但我忘了在哪,在何时……我不记得和她的遗物有什么接触了,但是按照你们说的,她的呆毛一定是被水晶封存的,我即使见过,也不可能碰过。”

“没有碰过?”

“我觉得我没有摸到水晶内部的呆毛的特殊能力。”

泰勒被逗得笑了一声,但马上他的神情又变得不太轻松。

“看样子解释得通了……”自言自语的泰勒微微抬起了下巴。

“什么解释得通?”

“亚卡有把灵魂链接的事情告诉你吗?”泰勒的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

“灵魂链接?”希姆听过这个词,那是父亲的能力。

每个精灵都拥有极大的潜力,精灵们本身拥有掌握所有精灵能力的基础,但是通常一个精灵只能开发出一种能力,而谁拥有什么能力是命中注定的。

当然,有一些精灵天生拥有一个以上的能力。但有一些精灵更加与众不同,那就是拥有灵魂链接的精灵。

拥有灵魂链接能力的精灵可以吸收其他精灵的能力和记忆,以此将其他精灵的能力开发出来,让自己获得更多的能力。

除了能力本身的强弱外,精灵体内的精灵之光越多,精灵的能力就能发挥得越充分,也就变得越强大,当然了,将自己的能力使用得越多越频繁的精灵通常也能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得更充分。

多数精灵只能通过吸收灵树的光芒,让精灵之光在自己体内日积月累。

每个精灵在出生前就已经开始从灵树体内吸取精灵之光了,但吸取到的精灵之光的多少与当时灵树孕育的精灵等众多因素息息相关,因此每个精灵生来拥有的精灵之光也是不同的。

而灵魂链接能力者可以从其他生物体内夺取精灵之光,让自己体内的精灵之光的增长速度远远超过其他精灵,也让自己的能力更强。

综上,灵魂链接能力者不仅可以获得更多能力,还可以通过快速增加体内的精灵之光来让自己本身变得更强,因此,作为一种几乎没有上限的能力,灵魂链接能力几乎是公认的最强的能力。

尼文精灵们的父亲,即被称为万光之光的奥里,他的能力便是灵魂链接。

“怎么可能没听过呢?”希姆补了一句。

“我们生来就拥有掌握一种能力的天赋,有些精灵的能力是相同的,但有些能力是很稀有的,比如能够治疗他人的能力——也就是你的能力。”泰勒不再用手指在书上画圈,“在父亲开始庇护尼文之后,只有两个精灵拥有这项能力——一个是玛哈,一个是你。

“亚卡认为自然诞生一个治愈者的可能性太低……加上萨拉在看见你之后就要求将你带去,并且称你可以听见父亲说话……你刚刚成功了吗?”

萨拉是那个坐在父亲边上的精灵女孩,她患有重瞳症,每个眼睛里长了两个蓝得深邃的瞳孔。

希姆点了点头:“我醒后,亚卡把我带去萨拉那儿了,她告诉我说,父亲想和我说话……我确实听见了父亲的声音。”

泰勒的瞳孔里溢出了惊讶。

“或许亚卡猜得没错……又或许西珥早就将此事告诉他了。”泰勒把手平放在了自己的书上,“你有去摸过玛哈的精灵树吗?”

“没有,我几乎从未离开过林地……如果我之前去吸收了她的光芒,想必整个尼文都已经知道了这里有一个会灵魂链接的精灵。”希姆思索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可能拥有灵魂链接吗?”

“萨拉的话让我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

“西珥说尼文现……”泰勒顿了一下,打断了自己的话,“或许是我想多了,我也只是猜测。”

“要我说的话,我不可能拥有灵魂链接……我没有任何吸收玛哈光芒的机会。”

“但是你能听见父亲说话。”

“可能只是我拥有另一个能力。”希姆耸了耸肩,“萨拉也能看见父亲说话……或者说看见父亲在湖面上留下的……迹象?总之父亲能对她说话……她的能力不是灵魂链接,对吧?”

泰勒托着自己的下巴,略有兴致地点了点头。

“确实不是……能听见父亲说话严格地说也并不是一种能力……不少精灵都可以。”泰勒眨了眨眼睛,“你没有过其他任何具有灵魂链接的特征吗?”

“实际上……从来没有,我从未从任何东西上获取过精灵之光,你看看我的体力和力量也能明白……”希姆有点惭愧地叹了口气,“从父亲那走到这,就已经让我累的够呛了。”

“你是和泽玛跑过来的吗?”泰勒打趣地问道,“我们可不能和她比。”

“应该算是……慢慢走过来的。”希姆小声回应道。

对方貌似小声笑了一下,但是没有说话。

“虽然没有吸取过精灵之光,你对自己的能力的掌握程度也非常高,医生。”泰勒没有就刚刚的话题继续说,而是换了一个,“就我所知,玛哈在世时也不能恢复那么深的伤口,尤其是腐化生物造成的伤口。”

希姆稍稍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洞顶,第一时间没有说话。“可能吧……”他的声音更小了。

泽玛刚刚也认可了他对自己的能力的掌握程度很高,但他并没有这么觉得。

“你认为,一个拥有治疗能力的医生,会需要绷带这样的工具吗?”希姆过了一小会,决定问出来。

“我不是医生也不是治疗者,但我知道玛哈的治疗能力包括对伤口进行消毒和一定程度的净化,如果可以令其直接愈合,不需要止血工具。”

“但我还是需要。”希姆把头放低到原来的位置,看着泰勒,“因为我也不能治愈太大太复杂的伤口……所以我还是得备好树叶做绷带。我也不能治好所有病,我只能治愈外伤……所以当有人来寻求治疗的时候,我还是经常得和普通大夫一样开药……你想象不到我那边藏了多少瓶瓶罐罐。”

希姆叹了口气:“所以在多数时候我和普通大夫没什么两样。路还长得很,我还只是一个年轻的医生。”

“你很年轻,但你一直干得很好,不是吗?”

“我从来没有这么认为……只有我自己知道使用治伤能力时有多么消耗魔力和体力,面对奇奇怪怪的症状时又有多么费脑筋……”

“你完全没必要这么不自信,希姆。”泰勒把一只手抬了起来,搭在了希姆的一条胳膊上,“我认识的所有人都从未否定过你的能力和技艺,实际上,所有人都对你的天赋赞叹不已。你的外科手术技术丝毫没拖你的医疗能力的后腿,这点是我亲自体会过的。至于给病人开药的麻烦,再棘手的情况也都被你解决了,不是吗?”

希姆有点呆滞地看了看地面,呼吸声在空气中传荡了一会后,他默默点了点头。

“不过……你是独自挖掘出疾病的疗方的?”泰勒似乎有些感到惊异。

“啊,不是的。伊蒙很早以前就有了一本格勒克写的医书,虽然很旧但是面面俱到……我记得作者的名字是,拜勒恩。”

“是他啊。”泰勒笑了笑,“如果你还需要他的书的话,你可以随时找我。另外,他的作品涵盖的领域远远不止医学。”

“我确实很需要……你有他的书?”

“夸洛克洞穴顶部连接着泉源林地,那边有一处图书馆,我负责管理那座图书馆。”

“我以为你是个哨兵。”希姆歪了歪脑袋。

“嗯,不过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哨兵建立之初的目的是抵御外敌而不是负责全方面的安保——作为精灵自发组建的组织,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人力,我们也没有履行这个职责的义务——所以我们只会在有风险时巡逻,有敌人时集体出动。

“比如早上那次,我们临时接到了又红色撕裂者闯入的消息,因此哨兵出动了。当然了,不止早上你见到的我们四个和泽玛,我们同时也联系了其他精灵——包括哨兵和非哨兵——我们一起到森林各处搜索可能的敌人。

“所以呢……对于多数哨兵,哨兵并不是在生活中占比最大的身份,当然也有精灵是亚卡这样几乎全天候都在出勤的哨兵。至于我,我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泉源林地的图书馆度过。”

“看样子你是个图书管理员……甚至是个学者?”希姆看了眼泰勒手中的书。

“嗯……我比较接受第一个说法,我不认为我算是个学者,虽然我马上就要解决图书馆的所有书了。”

显然,泰勒的意思是他快把图书馆的书看完了,这让花了好几年才把自己手头的医书弄明白的希姆十分惊讶,他睁大了眼睛:“全都快结束了?看样子你对在图书馆的生活很满意。”

“这样的日子挺不错……”他的目光中原本闪烁着欣慰,而后那种欣慰却立刻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溢出瞳孔的踌躇和伤感。

泰勒的眼睛似乎有些失焦,瞳孔还在颤抖。

“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希姆有些害怕谨慎地问道。

对方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不是你的错……哦,对了,你的医书的那个作者,也就是拜勒恩,他写过很多其他领域的著作,比如哲学和尼文的历史。”

“这两个我貌似都不怎么接触……”

“你可以涉猎一下,以你阅读医书的能力,参透它们不是难事。当然了,他有很多本医书,如果有你感兴趣的,你可以把它们带回去。”

“图书馆允许其他人把书带走吗?”

“嗯,它就是为了这个设立的。”

“那就多谢啦。”希姆呼了口气,也笑了笑,“我想我会很荣幸地拜读他的其他作品的。”

于是泰勒和他谈了一会拜勒恩的其他著作,包括一本格勒克的史书和一本包含对格勒克社会的看法的书。

拜勒恩是在奥里拥抱光芒拯救尼文前出生的,在奥里拯救尼文后,为了纪念奥里拯救尼文,他开创了将奥里拥抱光芒的那一年作为尼文的元年的纪年方式,称奥里历,这一做法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奥里拥抱光芒至今,已经过了五十年。

在奥里历前三百年,也就是三百五十年前,那时候上任灵树早已经在尼文生根,几乎所有尼文的生物群体都将灵树作为整个尼文森林的核心,以灵树为中心的尼文文明大致成型。

但那时,狂风荒漠一带还没有接受灵树的核心地位。狂风荒漠又格勒克们统治,那时的格勒克王朝名为慕留克王朝。因为他们保留着古格勒克宗教和古老的奴隶制,而不愿意将灵树视为万光之源和生命之树,因为在古格勒克宗教的信条中,慕留克王朝是指定的万世一系的奴隶主领袖,他们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帝国而转而追随灵树或放弃奴隶制。

灵树的孩子,也就是精灵们,他们体内的神性让他们天生追求平等与自由。同时,因为灵树滋养着整个尼文,灵树的孩子也希望格勒克放弃他们的原始宗教而转而信仰灵树和灵树的光芒。随着时间的流逝,慕留克王朝的奴隶制格勒克帝国与逐渐壮大的精灵团体的矛盾越来越大。

直到奥里历前一百年,也就是一百五十年前,慕留克王朝的帝国内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奴隶起义,这场起义积蓄已久并且来势凶猛,将摇摇欲坠的慕留克王朝如同枯枝般撕碎。起义奴隶的领袖将帝国内的奴隶主尽数处死,并且在革故鼎新后,第一时间和精灵们建立了外交联系。

奴隶领袖深知旧制度的瓦解具有必然性,又相信灵树是尼文的根基,因此接受了精灵的建议,解放了所有奴隶。

精灵们希望格勒克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新国家,但格勒克有着百年的专制统治历史,他们也有了高度发达的文明和很高的智力水平,不可能像莫基一样保留原始的社会结构和生活方式。

于是,奴隶领袖自己加冕为王,开创了格勒克的都桑王朝,世代统治着狂风荒漠。

都桑王朝的统治持续了八十年,直到奥里历前二十年,也就是七十年前,灵树死去了,尼文遭遇了严重的腐化。四处的水源不再清澈,沙漠里也不再有河水流淌,都桑王朝的成员和其他的领主失去了可以统治的人民,被无处泄愤的格勒克们驱逐,并且最终流亡到了遥远的鲍尔之触。

尽管被族人驱逐,都桑王朝的成员还是在鲍尔之触建立了一个自己的领地,尽管可以说得上苟延残喘,但还是生存了足够长的时间。

奥里历一年,奥里拯救了尼文,森林重获新生。狂风荒漠的格勒克们原本在各自谋生,在光芒重归后得以重新聚集,几个部族联合在一起重建了一个部落联盟,称之为格勒克共和国。

而都桑王朝的继承人尝试过回到狂风荒漠继续当所有格勒克的国王,却不被共和国的寡头们接受,因而只能留在鲍尔之触留守着冰原和祖辈留下来的白银王冠。

“但是我感觉共和国的执政官们名声都不太好……”希姆长舒一口气,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心,思索了一会后,又将其放下,“那些病人的话是让我这么觉得的,尤其是那种狂风荒漠的格勒克们……是真的吗?”

泰勒没有回应,他把视线挪开,盯了会脚下的地面。希姆可以听见眼前精灵的呼吸声——或许也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一群愚蠢的寡头罢了,以共和之名行……”泰勒停住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行什么?”

“没什么,我乱讲的。”泰勒耸了耸肩。他的瞳眸在微光下颤抖着,他想用言语表达的不屑和他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愤怒完全不搭调。希姆看着他的眼睛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他没有追问。

“不过和基伊们比起来,格勒克们倒还是幸运又聪明。”泰勒叹了口气,“至少格勒克组建的是共和国,而不是教廷。”

希姆思索了一下,他没怎么听说过“教廷”这个词,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基伊的“教会”。

在奥里拥抱光芒化为灵树后,基伊中出现了以奥里为崇拜对象的教派,即基伊的拜树教,这种新的信仰将灵树奉为“万光之光”,认为精灵都是“光明使者”,坚信精灵会为尼文带来无尽的生命和安宁。

基伊们迷信而固执,他们过度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东西,又过于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东西。他们见到了奥里成为灵树便为整个尼文带来了重生,他们便相信灵树是万光之光,认为灵树的意志便是至高意志,并且对此深信不疑,甚至连精灵都无法改变。

“如果基伊们相信一棵死去的精灵树没死,即使树连根须都烂透了,他们也会死守那棵树。但是当他们相信那棵树死了,即使精灵树发出光芒,即使精灵前来阻拦,他们也可以毫无罪恶感地把树烧了。”泰勒皱起了眉头,“只要他们相信,他们可以寄希望于通过把一个人弄成残废来‘救下’他哦……”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后,又重新睁开。希姆注意到,他这次闭上眼睛的时间比普通眨眼要长许多。他在思考,或许是在想是否要说什么,又或许只是感到悲愁。

“你治过基伊吗?”

“嗯,治过。”希姆看着泰勒的侧脸,“他们……毫无例外地会跪在地上感恩……在遇到第一个这么干的基伊后,我就对之后的所有基伊都强调,不要按照他们的礼节做事,但他们从来不听。”

“因为教会告诉他们这是正确而神圣的事情。”

“嗯……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希姆晃了晃自己的蹄子,“这算是迷信吗?”

“迷信到了愚昧的程度。”泰勒用靠近希姆的那只手捂住了自己的侧脸,这让希姆没办法看见他的脸色,“这么多年来都有精灵要求教会放弃这种对精灵的过度崇拜……但历任教宗都不愿意。”

“可以见得……但为什么?”

“基伊的拜树教自自建立之初就将精灵奉为神灵……在父亲还没有孕育出新一代的精灵时,以力量强大的父亲为原型的话,这么做确实不难以想象。后来精灵虽然不再被奉为神明,但依然是‘光明使者’和灵树这个神明的孩子。到了今天,精灵已经遍布整个尼文了,他们还是坚持奉精灵为光明使者和神明的孩子。”泰勒捂着脸叹了口气,“这可不是为了什么遵守古老的信条。对教会而言,我们精灵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精灵几乎没有邪恶的,如果精灵做善事,那么教会崇拜的神明就显得亲切了,教会的权威就更高了;即使有精灵为恶,那这种个例往往会被教会掩盖,或者将其归咎于其他什么东西……”泰勒停下了,似乎讲到了什么敏感的东西。

希姆对此心知肚明,他很清楚泰勒不愿意讲的内容是什么。

那是一个叫提撒的精灵,他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拥有的能力是……

“好了,不要让这些往事继续困扰我们了。”泰勒立刻打断了希姆的思考,“今天应该是愉快的一天,不是吗?”他放下了自己的手,他的瞳孔有些颤抖,但虽然如此,他的目光还是洋溢着果断和坚定。

希姆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他想起了今天早上被那个雌性精灵用精灵之剑抵着脖子威胁。不管怎么说,那都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我觉得不能用愉快来形容。”

“抱歉,是因为治疗我的时候的痛苦吗?”

“你不用自责,不是因为那个……”医生犹豫了一会。

他应该问吗?希姆思考着这个问题。亚卡貌似不愿意和他透露太多关于那个精灵的事情,那个哨兵领袖只告诉了他,那个雌性精灵与他同根同源——同一个父亲,同一天出生——但是却遗失在了其他地方并且一直消失无踪。除此之外,亚卡没有告诉他任何有关她的东西。

泰勒和他说话时一直遮遮掩掩,他说起东西来总是保留着他不愿意透露的事情。如果亚卡不愿意告诉他,那么他怎么知道泰勒会告诉他呢?

问出来当然是没有代价的,但是希姆不希望让自己显得像个得不到回答的傻子。另外,总是询问一些别人不愿意说的东西,难免会遇上不必要的麻烦,而多余的麻烦是他不愿意面对的。

毕竟他有形同至亲的伊蒙,有需要他并且尊重他的病人,有完整而美好的生活……

“你有问题想问。”泰勒看了两眼盯着另一边思考着的希姆,“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不,你不一定会。希姆这么想着。

他很犹豫,但早上的那把剑实在是太让他后怕了。虽然他对精灵武器的了解不多,但他也知道那把精灵之刃绝对能代表其主人的实力。

“早上,当我准备去找你们的时候,有一个雌性精灵用一把精灵之刃抵在了我的脖子上,威胁我让我不要转身去看她。你知道这个精灵吗?”

泰勒过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排除掉所有已知的精灵后,只剩下一个可能性。那个精灵是与你在同一天出生,但她的叶子飘走了,最有可能飘向了静谧森林,并且一直没有被找到……很可能是她故意躲着我们。”

“躲着?……为什么?她是谁?”

“我们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在排除了所有可能性后,确定了是那个失踪的‘她’。至于为什么躲着我们……这可能得问她了,有些事只有当事人才清楚,想把这些事弄清楚得找到合适的时机。”

希姆想起了灵树和他说的那个名字。

伊弥。

父亲在提到这个名字之前提到了静谧森林,或许是因为她正是被遗失在了静谧森林。

但他不准备在这时告诉泰勒这件事。正如泰勒所说,有些事只有当事人才清楚,要把这些事弄清楚得找到合适的时机。如果希姆自己都不清楚,那么这怎么会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呢?

而且,他还有问题要问,可不能扯到别的东西:“你们当时看见她了吗?”

泰勒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用一股不安流露出来。

“当时,为了找到潜入的红色撕裂者,我们在那一小片范围内分头行动。很不幸,我被袭击了。虽然我也用短刀划破了它的前肢,但那个红色撕裂者凑巧又幸运地一次命中,将他身上的尖刺插进了我的胸口。”泰勒有些无奈地阐述道,“当我倒下后,对方已经准备扑过来给我补一刀了,但这时,我看见一道白色的光从侧面将它在空中击落。

“当时我的眼睛被血蒙蔽了,但我依然能够从模糊的余光中清晰地看见,那一定是一个精灵杀死了那个红色撕裂者。我当时还没缓过神来,那边就已经没有了战斗的动静,我估计是战斗已经彻底结束了……

“一切都在几乎两秒内发生,快到我还没反应过来应该努力站起来。”

过了两秒,他又补充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眼睛粘上了血,我感觉那边有红光在闪烁去……当我准备用一只手撑着自己以让自己翻身的时候,那个精灵已经消失不见了。”

“红色的光?”

“可能确实只是因为我的眼睛粘上了血,让我把精灵的白光看成了红光。”泰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然有哪里会产生红光呢?”

医生也点了点头,然后他张开了嘴,准备开口提起亚卡对此事的看法时,一阵笑声打断了他。

只见泽玛突然出现在他和泰勒面前,迅捷地打开泰勒手里的书,把一张纸塞了进去,再把书迅速合上,然后低下脑袋对着泰勒小声耳语了两句,又带着恶作剧时的笑容立刻跑开了。

希姆感觉不知所措,他看了看身边的泰勒。泰勒貌似已经对戏习以为常,甚至也很熟练地把书藏在了自己的身下,希姆可以看见他也在偷笑。

这时,那个长耳精灵从背后抓住了泽玛,他脸上的惊慌和泽玛的捂着笑脸的动作是如此和谐地出现在希姆眼前。长耳精灵抓着她的肩膀轻轻地晃着,他急切地问着“在哪在哪”,而泽玛只是小声哼哼着摇头。

“啊!”长耳精灵放开了泽玛,捂着自己的两只耳朵,“在哪啊!”

“不知道哦,不知道哦。”她于是转过身,把双手背在身后,歪着脑袋对着他笑,“我怎么会知道聪明的高格的东西在哪呢?”

哦,他叫高格。希姆看着眼前正在抓狂的长耳精灵,认出了他来。这个叫高格的长耳精灵在早上和他见过,希姆记得他的热情和急性子,当时他先把自己拉了过去,并且在他治疗成功后也很热切地感谢他。

最后他晕倒的时候,还倒在了高格身上来着。

希姆看着眼前的高格。高格的耳朵比还要细,呆毛向后垂下,可以贴在后背上,而他的精灵耳朵少见地比胳膊还要细,希姆认为这对耳朵如果垂下可以够到肚子。

“在哪!”高格甩了甩脑袋,他的两根长毛和一对长细的耳朵也跟着被左右甩动起来。

希姆看着两个发笑的精灵和一个火烧眉毛的精灵,决定还是先观望一会。

高格看了一眼坐着笑着的泰勒,愣了一刻,然后伸手抓住了泰勒的书。泰勒光顾着笑了,还没反应过来,书便被抢走了。

“看一看嘛,就看一看~”泽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戏谑,但是她没有上手抢书。如果她想的话,她一定可以抢的到。

“别!”高格的脸黑了一下,然后就在书里翻找着什么东西,应该就是刚刚泽玛塞进去的纸条。

希姆以为他会找到他想找的东西,但高格的脸色上显现出越来越多的焦急和不安。

“好啊,你还学会假动作了!”高格合上了书,把它塞回了泰勒的手里,然后又抓住了泽玛的肩膀,“快点还我啦!”

“抓到我再说!”她吐了吐舌头,趁着高格还没抓紧,一下子用力地向外挣,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泽玛的速度太快了,高格甚至还没有时间和她拌嘴。

看了看依然乐呵呵的泰勒,又看了看抓着耳朵一顿挠的高格,希姆不禁也笑出了声。

于是高格的注意力终于放到希姆身上了,他眨了眨带着乌黑瞳孔的眼睛,突然激动地叫了出来:“你是希姆医生!”

希姆尽量忍着笑意,但嘴角还是放不下来。他点了点头。

“啊……抱歉,刚刚没有注意到你……”高格低着头,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因为泽玛……呃……总之,谢谢你早上救了泰勒!”在说最后一句时,高格笑了笑,看样子他又高兴了起来。

“没关系的,我的职责所在……噗……”希姆最终没有忍住,他大笑了两声,然后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

眼前的高格羞红了脸,他支支吾吾了一会,然后解释道:“刚刚那个是……特殊情况!嗯,特殊情况!”

“人家还没说什么事呢。”泰勒用手里的书拍了一下高格的一只胳膊,“快去追一下泽玛吧,不然等她发现你没去阻拦她,给你当着人家面念了。”

“啊!”脸上浮现出了惊恐后,高格马上向泽玛刚刚的方向跑去。

他跑的时候还不忘丢下一句话:“失礼了!改天再见,医生!”

高格不可能有泽玛快,但他的动作也很敏捷,他的长耳朵和长毛帮他在空中画出了自己跳跃的轨迹线,平滑又均匀。

这时,希姆注意到,高格的鼻子上有一个挂着水晶的吊坠。

他之前还从没注意到过这个——不论是在刚刚还是在今天早上。

不过他没看清那个水晶的模样,他只看见里面貌似裹了个黑紫色的东西……好像还带点红色。

这暂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时,希姆才敢问:“是真的吗?”

“纸条?”

“不是,她真的会当着别人的面念吗?”

“当然不会,她不是那样的精灵,再说了……”泰勒翻开了自己的书,希姆看见里面加了一张纸条。

“他怎么没发现?”

泰勒微笑起来,他把左手放在了纸条上。

他的手心和纸条上发出了淡白色的光芒,这个流程希姆再熟悉不过了。当泰勒把手拿开后,那个纸条不见了。

“怎么做到的?”希姆颇为惊讶地盯着那本书。

“这是我的能力,”泰勒又在书上挥了一下手,那张纸条突然在书面上方一点的位置出现了,很快落在了书上,“我可以将东西储存在一个特殊的空间,如果是凭空储存,就只能持续一会;如果是永久储存,那么必须有一个载体。”

说到这里,泰勒指了指自己耳朵上的那个银色圆环。那是哨兵的标志。

“哨兵的银环中储存着他们最擅长的一样武器。”泰勒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银环,银环发出了一道不太耀眼但是足够亮的白色光芒,然后光芒聪泰勒的耳朵上飞到了他的手上,当他把手拿下来的时候,耳朵上已经没有银环了。

从耳朵上转移到手上的光芒很快变成了一把长剑的样子,紧接着,光芒像烟花一样突然散去,在泰勒的手上留下了一把通体呈现淡蓝色的长剑,整把剑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物,十字状的剑柄和护手上没有特别的装饰,但是包括剑刃在内的整把剑似乎有一种流动又浮动着的淡蓝色花纹。

到这里,希姆恍然大悟。这就是哨兵耳朵上的银环的作用。

“所以我们通常不拿武器。”泰勒自豪地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剑身,“不过,不知道我死后哨兵还有没有拥有这种能力的精灵……”他貌似苦笑了两声。

“别去想自己死后的事情了,那样是没有尽头的。”希姆在斟酌过后,伸手拍了拍泰勒的肩膀,“这是我的职业能告诉我的少数人生大道理。”

“我愿意听你的啦,医生当然对有关生命的问题深刻的了解了。”泰勒不再笑了,“只是在不想当下的事情时,总是会不自觉地去想一想……”

“那就多想一想当下的事……比如……”医生的语气变得小声又谨慎,“高格和泽玛……是什么关系?”

他刚刚看到了高格和泽玛亲密无间的关系,他们是那么自然地抱在一起,坐在一起,又能如此放肆地嬉闹。说实话,希姆有点羡慕。

泰勒也颇为慎重地想了一会,然后说道:“首先,同事?”

“只是这样?我可不太相信。”

“你莫非指,情侣?”

“很……不,太直白了……”希姆捂了下自己的脸。

泰勒的眼睛瞪大了,他盯着希姆看了五秒钟,然后拍着膝盖大笑起来:“他们不是!”

在他笑了两声后,他解释道:“你别看高格这个德性,他已经是二十年前出生的精灵了。至于泽玛,泽玛的年龄不到他的一半呢。泽玛被高格从小带到大,我们精灵同根同源,说父女太奇怪了,说是兄妹最合适了。”

突然,泰勒戏谑地看了希姆一眼。不过好在,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希姆想解释,但是想到自己的解释不会有任何用处又一定只会人自己脸红耳赤……

果然还是太年轻。希姆批评着自己,他把拳头放在嘴前,咳嗽了两声。

“我什么都没说。”他听起来仿佛郑重其事。对方心领神会,点头表示明白。

“没什么,不用担心,这种事情很正常……如果你想,我也可以给你提供几本这方面的书,会对你正确认识自己的心理有帮助。”

“啊,这种就不用了。”希姆还是脸红了,他转过脸,又用手挡住侧脸,“你说高格二十多,那你和泽玛呢?”

“嗯……我记得我比高格晚七年。泽玛的话,貌似是八年前才出生的。”

哦……八年……

希姆在十年前出生。想到这里,他又感觉自己现在都样子一定难堪至极了。

是的,虽然自己问了,但是他把泰勒对自己的年龄的回答忘了。

“我想起来一个事……高格他们去了冢地,一些精灵在那里长成树……”泰勒指了指刚刚泽玛和高格离开的方向,“那样可以解决你的问题,医生。”

他说的问题是灵魂链接。

希姆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做其他表率。

“这样可以让萨拉和亚卡都放心……”泰勒补充了一句。

他提到了萨拉,希姆突然想起来那个萨拉一直念叨的名字。

伊弥。

以及父亲在说出这个名字前说出的地名,静谧森林。

希姆向洞穴东边望了望。他记得夸洛克洞穴东边连接着静谧森林。

坐在他一旁的泰勒把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如果你累了,我们可以等明天,组织几个哨兵和你一起去。你有线索,正好帮助我们找回那个遗失的精灵。”

东边的通道似乎散发着幽邃黑暗的气息,并且发出轻盈悠远的声音……希姆感觉自己的视力和听力被死死地锁住。在一分钟后,他才意识到泰勒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感觉有点不舒服,头有点发疼。

伊弥……

他在心里嘀咕着这个名字。

“精灵树的事情也放到明天吧……”希姆把手放在了泰勒那只搭着肩膀的手上,将手轻轻地拿了下来,“我感觉不太舒服…可能是因为今天走累了。”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以及带你接触一下你明天可能用的到的精灵之井。”

“你的身体允许吗?”

“我很好,你的治疗非常完美,我也乐意为此效劳。”

“那……麻烦你了……”

希姆站起身来,又看了看洞穴东边。

那个名字一直在他脑海里回想……

伊弥……

伊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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