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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 第一节 希姆

奥日与萤火意志后传:光——影,尼文——尼博尔

风,穿过森林,它曾往往掀起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今天的,却显得格外令人焦虑。

树林下,一只年幼的莫基步履蹒跚地艰难前行,踏碎脚下重重叠叠的落叶,又将泥土踩陷。他背着另一只更年幼的莫基,走到了一个巨大的树洞前,抽泣着,在森林中呼喊着,哭嚎着,带着背上的同伴朝着树洞口走去。他的同伴背上插着一条又粗又大的荆棘,棘刺深深刺入皮毛和血肉之中。

那树洞长得很低,只比地面高出一点,而且有一条短短矮矮的花岗石楼梯连接了地面和树洞,以便行动不方便却情况紧急的人进入树洞。

树洞里嵌了一道门,与布满翠绿苔藓的树身不同,这道顺应树洞的圆形橡木木门呈现出温柔的黄褐色,门的中央画着一个白色的圆。

毫无疑问,小莫基的哭声透过了木门,传入了树洞内。木门被打开了。

门后面是一只长着长耳朵的成年莫基,他两步从树洞上跨下来,从还在啜泣的小莫基背上接过那只受伤的莫基,小心翼翼却十分迅速地将受伤莫基背入了树洞内。

树洞内是一个小屋,屋子中间摆着一张铺着整洁的毛皮毯,某个人在毯子边上整齐地摆了一列的医护用具,包括几片叠在一起的因韧性强而被专门用于止血的大片长条树叶。

一只发着白光的精灵在毯子边上放下了最后一片树叶后,也迎上来帮助长耳成年莫基,一起将受伤的莫基轻轻地放在毯子上。

长耳莫基取来一条布,为因背着同伴走了一路而疲惫不堪的小莫基擦拭身上的汗水,告诉他很快就会没事,随后将布条递给他,自己坐在了毯子边上,按住了受伤的莫基,防止伤者在手术的时候乱动。

精灵蹲坐在受伤莫基身边,他花了两秒将莫基的背观察了一遍,迅速伸出双手接近莫基背上的荆棘,又慢慢地搭上去,托着荆棘的枝干部分,毫无颤动地将棘刺一根根地从莫基身上拔出来,这引起了伤员痛苦的低声哀嚎和身体的活动本能,但因为长耳莫基的控制而没有给精灵带来太多麻烦。

将棘刺全部拔出后,莫基背上露出来的伤口令人触目惊心。

精灵将荆条扔到了一旁,随后伸出自己的右手,搭在了血流不止的背上。

温和又明亮的淡蓝光芒从精灵的手掌中发出,光芒笼罩了莫基的背,渗透进了恐怖的伤口中。趴在毯子上的小莫基喘着气,却没有发出像原先那样痛苦的声音。

光芒闪耀了一会后,精灵将手拿开,从手中发出的蓝光渐渐淡了下来,最终退散而去。

莫基的背不再被光芒笼罩,他的背又露在了空气之中。

奇迹般地,原本骇人的伤口全部消失了,只有粘在皮毛上的血证明它们存在过。

长耳莫基松开了刚刚被治好的小莫基,后者身体还没缓过来。精灵松了口气,另一只小莫基就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他,啜泣着又急切地说道:“谢谢你!希姆!谢谢你!”

被称为希姆的精灵也自然地抱住了怀里的小莫基,他的微笑很柔和,很让人安心。“没事了,没事了。”希姆抚摸着小莫基的头,顺着他的毛发轻轻地安抚着他。

“那,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吧?”希姆轻轻地拍了拍小莫基的脑袋,语气中隐藏着一丝责备,“是不是去静谧森林了?”

他怀里的小莫基渐渐止住了哭声。

气氛有点尴尬。

“不许再去了,好不好?”弹了下小莫基的脑壳后,希姆说道。小莫基用连连点头作为自己的回答。

希姆看了一眼毯子上的小莫基。“去坐着休息一会吧,用水擦洗一下自己,坐在这陪她也行。等她好点之后就可以回家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过不意味着原本留下伤口的位置可以随意玩弄,记住了吗?”

“嗯嗯,记得牢牢的。”小莫基答应着,似乎因为侥幸而有点小开心,放开了白色精灵,小步地爬到边上的一个水盆边上,开始舀水擦拭自己的毛发。

希姆坐在了毯子上,转过身看着毯子上的莫基。

她的名字叫贝拉,而那只正在清洗的莫基叫南多。他们的父亲曾经死在了十年前那场静谧森林的名为“红色撕裂者”的蜥蜴发动的入侵中。

那些红色撕裂者蜥蜴中有超过半数都在三十年前的被腐化侵蚀过。

虽然在奥里拥抱光芒后,绝大多数存活下来的生物都渐渐彻底摆脱了腐化的诅咒,但仍有一些生物虽不再因腐化而深陷于完全的混乱,却仍保持着疯狂的意识,他们难以重新融入自己的族群,并且往往拒绝任何帮助而选择在同样仍被腐化影响的静谧森林中流浪。

在静谧森林中的红色撕裂者蜥蜴正是这样的不幸者,他们身上的血红色和水晶状尖刺让他们无法向任何人隐瞒自己身上顽固又强大的腐化诅咒,他们也乐于向他人施加暴力以满足腐化为他们带来的嗜血欲望。

贝拉与南多的父亲曾和精灵一同作战,与精灵一起清除光芒照耀不到的黑暗之处的腐化脓疮,并且抵御着静谧森林中的狂暴分子。

持久的战斗总是会带来不幸,当上百的红色撕裂者涌向灵树时,贝拉和南多的父亲补充了精灵那没来得及填满的战线。

有几个精灵在那场战斗中目睹了他们父亲的死亡,红色撕裂者的首领——一只名为摩多的被腐化严重侵蚀的巨型红色撕裂者——将他们父亲的头颅咬碎在了自己的口中,并且在持久的战斗中,撕裂者们将尸体践踏得面目全非。

那天,因刚刚释放光之仪式大规模净化腐化的灵树没有力量再防御撕裂者的攻击,因此许多精灵失去了生命,而红色撕裂者们也永远失去了对灵树发动入侵的力量。灵树再也没有受到过大的威胁。

这次事件过后,精灵们发现了灵树防御力量的弱小,名为亚卡的精灵创建了被称为“哨兵”的卫队,精灵对灵树的保护步入了规范化和组织化的阶段。

他们的父亲被精灵们安葬在了夸洛克洞穴的大厅内,那里曾是沼泽守护者夸洛克会客的处所,他们的父亲将与夸洛克的智慧共眠,并且在未来被无数生灵纪念。

他们的父亲不是精灵,没有灵树的力量,却依然敢于在鲜血中战斗,莫基们奉之为英雄。

战斗啊……

希姆小声嘟囔着。

他不是成就伟业的精灵,他一直很清楚这一点。

长耳莫基低头看着这只精灵,他感受到了希姆眼神中露出的小心思。

“手术很成功,你的手法熟练得无可挑剔,”长耳莫基歪着脑袋微笑着,“森林里没有比你更好的医生了。”

“啊……我感觉好点了。”希姆差一点忍不住迸发出来的小声笑声,“谢谢你,伊蒙。”

长耳莫基伊蒙坐在了希姆旁边,用一只胳膊轻轻把他拉了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希姆缩在了伊蒙温暖的怀抱中,枕着他柔软的毛发。就这样,一个光球缩在了一个毛球中。

“谢谢你……伊蒙……”

十年前的春天,他降生于伊蒙的怀抱。

精灵没有必须聚集在一起的规定,他们只在特殊的场合集合,平日里他们与其他的尼文众生一样在森林的各个地点生活,有一些精灵甚至融入了其他生物的家庭。

希姆就是这样的精灵,他打小便和伊蒙生活在一起,形影不离,宛如亲子。

他后来明白,伊蒙之所以如此喜爱精灵,是因为曾在幼时被精灵从鲍尔之触的冰窟中所救。

伊蒙几乎不提及此事,但是故事总会被谈及,也总会传入好奇者的耳朵中。

或许正是因为伊蒙被精灵救过,当他发现希姆的能力是治疗之光的时候,他兴奋到把小精灵高高举起。

那天,伊蒙在采摘果实的时候被树枝划伤,回到家后,希姆准备用树叶被他包扎伤口。希姆没有做过这项工作,伊蒙为此吃了一点小苦头。当小精灵为处理伤口而焦头烂额的时候,他握着树叶的右手发出了淡淡的蓝光。

意外和喜悦同时涌上两人的大脑,精灵的能力常常决定了他们的一生,没有一个精灵不会为发现自己未曾发现的能力感到惊讶,他们的至亲或挚友也是如此。

希姆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判断自己的能力,他便看见树叶下伊蒙的伤在逐渐痊愈。当伤口彻底愈合的时候,伊蒙说自己好像不疼了,没等希姆则惊喜地告诉他真相,伊蒙就与他异口同声地欢呼起来,并且将小精灵高高举起,在屋内转了几圈。

此后,希姆断断续续地为其他生物治疗,他也从当初连树叶都不懂用的新手变成了能轻松处理各种伤口的著名医师——虽然自己的能力可以负责恢复伤口,但是还是需要外科手术来先处理伤口,例如插在肉里的棘刺。

他治疗过莫基、基伊、格勒克、正常的撕裂者等生物,甚至为一只路过的猫头鹰治疗过。

但他唯独没治过精灵,包括他自己。

不过生活已经很丰富了,不是吗?

希姆依靠在伊蒙的怀里,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小莫基贝拉趴在毯子上休息了半个小时后,就能像以前那样蹦蹦跳跳了,南多便领着她回去了,走之前两只小莫基又拥抱了一次希姆,并且在此道谢。

树洞小屋再次变得安静而和谐,天色也渐渐暗了下去,希姆和伊蒙团在了床上,准备结束一天的劳累。

风吹过树洞的木门,引起了轻微的颤动。

远处的山崖上,一个长着细长耳朵的白色的身影蹲坐着,眺望着那个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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