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留下来

诺大的客厅只有那一盏小灯，深色大理石地板透过朦胧的月色，倒映出水晶吊灯，冰冷又璀璨。

以至于他的话语太凛冽了，而此刻的所有画面都像被蒙了层滤镜，宋简也被阴霾遮住了。

祈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放下架子慢慢接触宋简的？

只见他没作声，将茶几上的香烟拿出一根，夹烟的手搭在玻璃杯上，他的手腕干净整洁，以及被挽起的袖口，在此刻，衬的那白皙修长的指骨愈发冷感消沉。

取而代之的，便是喉结轻轻滑动的模样，以及沾满酒精的，那淡色薄唇，带着成年人特有的冰片一般的棱角感，吐字清晰而冷漠地回答。

“祈祐，你喝多了。”

成年人的世界连拒绝个人都要绕个弯子，从不会说行或不行，永远是找着一些周边的借口搪塞着这个话题，包括宋简。

见宋简是这样的回复，祈祐偏偏还继续问。

“太晚了，你回去不安全。”

月色穿过落地窗，折射在地上的四方形光影也被拉长，然后随着风声，又消失不见，整个空间陷入寂静与灰暗。

那宋简呢，他是什么时候，能接受与祈祐靠近呢？

他也不再兜圈子，话都说到这了，他便说了句“好”，接下来便是随着口中吐出的烟雾，慢慢腾空，再消散到空气里去。

“还有个客房，没人住过的，你不介意吧？”

祈祐的脸即使是在如此暗淡的环境下，上面浮现的那一层红润也格外明显，而在空气中，除了酒精与烟的气息，只剩下他那若有似无的檀香味。

仿佛比平时添加了几分压迫感，褪去深远辽阔的海洋香，换上舒心安静的檀香。

正如同他的性子，大概也在这一晚转换了。

“差不多了，收拾收拾，明天还要拍戏呢…”

宋简起身，不去看向他炙热的目光，只是自顾自的将空瓶塞到塑料袋里。

“明天休息，剧组通知了。”

他不阻拦宋简，缓缓的将头靠在沙发边缘，双眸中带着些些许微妙的变化。

或许是月色太清冷，在此刻将他的桃花眼染上了一层温柔的润泽，中和了原本的些许锋利及冷漠。

他再次开口，“宋简，你要不接下来一直呆在这吧。”

宋简垂眸，睫毛柔软的压下来，在暗淡无光的环境下显得尤为模糊。

“你以前都是这样对化妆师的吗？”

或许是话语没带着情绪，听到后难免觉得有些锋利，又或许是这个字眼在祈祐那太为敏感，总之，话说出来的那一刻，祈祐愣了很久。

手上的烟灰越来越长，在逐渐的燃尽烟草。

他眼底掠过一丝凉意，直到烟灰自然的掉落到他的骨节上时，他才缓过神来。

于是他掐灭了烟灰，有些不再带有娱乐性和上头性，只是淡淡地说，“客房在主卧旁，中间隔着厕所，这里我收拾就行。”

宋简也没料到自己的话竟然伤到他了，他先抢过即将要被祈祐拿去的玻璃杯，“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些突然…”

他不是个擅长道歉的人，否则今晚就不会不请自来。

祈祐不小气，只是嘴角浮上很浅的笑意。

祈祐没说，他没说他知道宋简离这里有段距离，也知道冬天他还是会开摩托车，更清楚他以后跟妆都要吹一路的风，更怕的是，身体吃不消再次晕倒。

他没说，最后全部化为一句，“开玩笑的。”

淡淡的檀香味气息与他擦身而过，宋简停止了手中的行为，他站在窗户边，又一次的点起一根烟，他望着这根普通的打火机，脑海里却无数次闪过那个黑色磨砂的砂轮打火机。

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那么在意。

宋简这时觉得自己很愚蠢，连自己的想法都摸不透就算了，面对祈祐，还是带了层冰霜，总是在不经意间伤害到他，即使自己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当他回眸，见祈祐进了主卧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很扎眼。

于是他将玄关的灯关闭，头也不回的走进了祈祐的隔壁，客房。

宋简知道仅仅隔着一面之强，但他也依旧听不见祈祐的声音。

而在卧室里，宋简没开灯，此刻唯一的光源便是天边悬挂着的银月，清辉与阴影的交错之间，慢慢地透过窗子渗进来。

他不想再想了。

只是好好的睡个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