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48）

方多病对李莲花倒是全身心的信任，收好地图就连跑带颠地查案去了，当然他临走前还不忘恶狠狠瞪笛飞声一眼，龇牙咧嘴地警告道：“等我探案回来再收拾你！”

容光焕发的方大少爷急冲冲地就提着剑冲了出去。李莲花长舒一口气，肩膀也随着一起沉了下来——总算是把这小屁孩打发走了，那些姑娘们想来也能安全获救吧。

他抬眼，和一直在楼梯上蹲守的夭夭的那道微妙探究的目光。

小痋虫歪头，露齿微微一笑：“主上，少师剑呢？”

李莲花略显尴尬地嘿嘿一笑，转头看向笛飞声：“哎呦，阿飞啊，正好你去看看……”

“主上！”夭夭几步从楼梯上蹦下来，红色的裙摆也被大大咧咧的动作弄得散乱了些。她怒气冲冲地跑到李莲花面前，偏生对方目光闪烁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看她。

夭夭撇嘴。又故技重施了啊我尊敬的主上大人。

笛飞声道：“少师是，你的剑？”

李莲花拍拍气鼓鼓的业火痋，宽大的袖子如水波般摆动，局外人般淡淡回：“从前的剑了。”

“可是主上，”夭夭倒也不是气恼李莲花一声不吭放回少师，她当初偷剑也并不是想忤逆李莲花的想法，只是：“百川院一堆蠢猪，少师放在那里，指不定哪天又被偷了。”

那个和尚那么拙劣的狸猫换太子手法都没有被一群号称大侠的人发现，又怎么知道未来之事呢？

那是他主上的配剑，那是名震天下的少师——但百川院没有人在乎。

李莲花微笑，他温和的眉眼像风一样拂过夭夭烦躁的内心：“剑和人一样，历未知之事，达横秋之境。”

夭夭眨眨眼： “主上，我听不懂。”

一直沉默着的笛飞声忽然道：“听着很有道理。但既然是你的剑，就没有被人抢走的理由。我虽然不记得过往，但我感觉，我很希望你能拿回少师。”

看不起任何人的大魔头此刻也出奇地认真。夭夭看向李莲花，她从降生到现在也没正儿八经学过什么诗词绝唱，很多时候李莲花文绉绉的意有所指她也听不明白。

但她的主上大人只是淡淡一笑。李莲花拿起先前师娘交给他的无名银剑，一如当初他手刃单孤刀之后那般轻拭。

不同的是今日晴空万里，午后慵懒的阳光照在这把倾注了漆木山三年心血的银剑上，宛如一汪碎了金箔的清潭，映着李莲花清俊柔和的眉眼。

他淡然笑道：“不必了。人总不能一直沉溺过往，少师也会寻得更相配的主人。”

——他已经放下了。

“主上。”夭夭道，“在夭夭心里，没人比得过主上，自然也没有人配得上少师。”

夭夭很少有这样认真笃定的神色，提到复国她也总笑意盈盈—— 李莲花转过剑身，剑身凌厉一翻，在小痋虫黑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快光。

他长呼一口气，换上轻快的笑容对上夭夭不依不饶的眼神，自然而然地转了个话题：“取个名字吧。”

“啊？”小痋虫脑袋一歪，有些惊讶。

“我从师娘手中把它拿过来也有些时日了，还没有给它取名——你来吧，夭夭。”李莲花的语气不浅不淡，像在叙述什么平淡的故事般缓缓道来。他与夭夭困惑懵懂的视线交汇，看到了眼前人瞳眸中明月般的皎洁无瑕。

夭夭顿了顿，果然被他带了过去：“嗯……那我想想……”

她左看右看，眼珠转了又转，绞尽脑汁也是一片空白。她很想灵光一现，想出一个惊世骇俗的名字，可惜肚子里没有二俩墨水。

小痋虫想了想，看向笛飞声：“爹爹，你的刀叫什么？”

笛飞声回：“不知道。应该没有名字。”

“啊——”夭夭拖着长音，漫不经心道。

笛飞声顿了顿，又道：“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名字，最终剑还不是落入他人之手。”

李莲花：“……”他确定笛飞声是失忆了的呀？

还是说看不起李相夷这件事也和习武一样已经刻进了笛飞声那本就没啥容量的大脑里？

夭夭咬唇思索了会儿，撑着小脸抬头不太确定地问道：“那要不——就叫横秋？”

虽然听不懂先前李莲花的话，但她还是感觉横秋二字很有气势。那既然是主上的佩剑，就应该有一个这样有气势的名字！

这可是，未来天下共主的剑！

李莲花嘴角勾起一抹笑，暗笑自己刚刚还在担心这小痋虫会不会脱口而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

夭夭取名时神色一丝不苟。去了那几分调皮与小机灵，小痋虫黑色的眼睛波光流转，像横流的秋水。

还真是应了“横秋”二字。

李莲花收剑应道：“好，那就横秋。”

笛飞声插话：“老气横秋的。”

“……”李莲花生生咽下一口气，白了一眼明显是故意的大魔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