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坊（中）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此时的护城河两旁早已围满了人，河道两旁的道路也被来往行商的小贩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花灯，随着夜幕降临，这些花灯渐次燃起耀眼夺目的烛光，等到天空彻底昏暗下来，无数的花灯伴随着冉冉升起的天灯，照亮了整个神都，叫人目不暇接。

远处，河面水波荡漾，一艘小船在无数百姓的注视下缓缓行来。放眼望去，只见船上有一个用轻纱覆面的蒙面女子翩翩起舞。偶有春风拂过，衣诀翻飞，覆面的轻纱在万千烛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格外耀眼，在行过人前时，轻纱偶有扬起，那张清俊绝世的面孔宛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昙花，虽看不真切，但也足以令人遐想。

“这位娘子从前没有见过啊，莫非是新来的？”

在围观的人群里，其中亦是不乏有宇文佩佩的爱慕者和追求者，但自从她前些日子刺杀东川王下狱之后，这些追求者的心思大多都已落空，只余下一腔求而不得的热血。如今好容易有个能够取代她在众人心中位置的娘子，自然有人会心生好奇求知心切。

毕竟眼前的这个人，虽轻纱蒙面，但只要是有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得出，这娘子就算蒙面，却也依旧挡不住她的天姿国色，便是年前同在这里泛舟起舞的红绡坊花魁宇文佩佩比起来，也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只见旁边一个身着白衣、看着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将手中的折扇‘啪’的一收，笑意盈盈的说道，“今日的这位小娘子是红绡坊新来的，叫婉娘。前些日子佩娘因刺杀东川王被下狱，亏得圣人明察秋毫，未曾牵连红绡坊的其他人，但红绡坊经此一事之后，生意也是大不如前。所以这婉娘便将红绡坊收购，成了这地方的东家。但近段时间红绡坊的生意实在是冷清，今日正逢花朝节，她出来游街，想来也是为了红绡坊的生计吧。”

“原来如此。”

望着渐行渐远的小舟，白衣男子倚在桥上的柱子上，不由得叹道，“虽然都是红绡坊的小娘子，不过我倒是觉得，这婉娘比起昔日的佩娘来却要更胜一筹。可惜了，这般绝世美人，却早已经名花有主。”

“名花有主？什么意思？”

“婉娘姓杨，单名一个婉字，因而大家都称她为婉娘。婉娘出自弘农杨氏，乃郑国公杨知庆杨大人的第四女，今年正月初，便被圣人的一纸诏书嫁给了东川王殿下做了侧妃，听说东川王对她是极尽宠爱，府上凡是有好的，殿下总是会第一时间送到她住处，惹得府上的正妃王氏空有正妃之名，却无正妃之实。”

“也无怪乎殿下如此喜爱。”另一个围观的男子叹道，“如此佳人，若是不好生捧在掌心里，岂不可惜？”

“这倒是。”

“只是这婉娘出身名门，竟愿意委身烟花柳巷，也不知是何故。”

“听说是王妃善妒，自她入府便对她极为不喜，时时寻她麻烦。此前殿下虽对她宠爱至极，却总是流连烟花柳巷之地，婉娘实在无法，这才不得不离开王府，将这本有些落败的红绡坊拿下，亲自经营。”

“东川王素来风流，流连烟花之地到也不算是奇事，奇的是他的身边明明有着这般绝世佳人放着不要，却偏要跑出来厮混，着实叫人费解。”

随着人声远去，隐匿于人群后面的东川王李译忱这才现身于人前，意味不明的望着那些远去的人。

果真是外人，这般不明就里的议论，真是不知分寸。

安白檀跟在身侧，见他看着不太好的样子，问道，“郎君，可要去……”

“不必了。”他道，“这是婉娘的决定，不要多加干预，他们要说那就让他们说去好了。”

“是。”安白檀应道，“那郎君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是直接回府，还是先回联昉？”

“先去红绡坊。”清俊的面容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那般柔和，俨然不似平日里在联昉里雷厉风行的公子楚，“我去看看婉娘。王菱素来不喜婉娘，也不知今日婉娘出来时，那王菱有没有为难她。”

她的阿爷阿娘去得早，在嫁给他做侧妃之前，一直都是她的大姐照顾她的起居，如今姑娘既已成他的妻子，他自不会让婉娘受委屈。

“白檀。”刚踏出几步，李译忱又好似想起什么事一般，忽然停住脚步，“婉娘喜静，你回头寻个清净些的院子将她安置在那儿，切莫叫王菱去为难她。”

“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