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度094%.山神庙

从旧尘山谷到大研城要三日的路程。可骑上最快的马，梵音带着一行玉侍硬生生将日程缩短到一日半。

大研城外很久没有生意的茶馆突然来了客人，老板忙不迭扔下手炉迎了上去，“几位客官喝点什么？”

梵音将行李扔在了破烂的木桌上，抬眼看着不远处的雪山一角。

四个月前她离开时，山上虽覆盖着深厚积雪，但至少天空清明，风和日丽。如今的雪山上空布满黑云，天色昏暗非常，隐约还能看到肆虐的暴雪空中飞舞。

她想起了下山前在山神庙梁柱上看到的箴言：

山神震怒，天罚降世。

暴雪崩山，掩尸销骨。

“你们在山下等我，看好行李。”山上情况不明，暴雪极有可能引发雪崩，她不能带着这些无辜地侍卫去冒险。

玉侍闻言整齐划一地挡在梵音身前，“角公子有令，誓死护卫神女。”

“我是山神族后人，这暴雪伤不到我。可若是你们随我一同上山，我还要分心护着你们。”

为首的侍卫似乎有些动摇，但横在她身前的手还是抬着。

梵音见状只能正色厉言道，“角公子的命令不能违抗，那我的呢？”

“我要你们守在山下，若是碰上了无锋的人，保命要紧万不可硬碰硬。”

山上风雪愈演愈烈，玉侍们只是将梵音送到了山脚处便觉得内力受阻，胸中闷痛。阵阵的寒风像是活过来似的朝他们身上招呼。

可转头看梵音，她已经浑身轻松地提刀上了山，这大风大雪对于她来说只是碍了些眼让她看不清路罢了。

行至山腰，风势竟有了慢慢小去的架势。

梵音抬手挥了挥眼前的雪花，朦胧发白的视线终于清晰了起来。

她看清了前路上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一具具已经被冻得僵硬的无锋刺客的尸体。

一瞬间她连呼吸都滞住了。

无锋该死，可这景象未免太过骇人。大片大片的尸体堆叠在一起好像看不到边。雪崩来临时他们挣扎都来不及，顷刻间就死在山神的怒火下。

梵音吸了吸鼻子，踩着那些尸体一瘸一拐地继续上山。

山神庙修在雪山的最高处，一如她离开那般恢宏神圣，只是推开门进去，满地的狼藉和满屋的腥臭叫人不敢迈开步子。

那庄严的山神像也被推倒在地，石像下压着早已断气的教习师云崖，还有那尚且年少的侍女。

梵音沉默着将雕像扶起，又用宽大的衣袖擦去金身上蹭上的血迹。

末了，她在后院辟出一片空地，挖了个大坑将云崖和侍女抬了进去。大雪还在洋洋洒洒地飘着，不消片刻就在她拢起的土堆上积起一层积雪。

滚烫的泪珠掉在雪面上，融出了一串空洞。

梵音有些迷茫地擦去泪水，她竟不知自己何时又哭了。

半晌，她朝土堆重重磕了个头，也不知是在向谁承诺，“我会杀了他们。”

“哪怕追到天涯海角，哪怕豁出命去，我都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黑云压近，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