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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确认心意

冰冷霜笙

冷霜紧走几步,追上魔王的大步流星,提醒道:“魔王,按照您刚才所说,祭祀完成后,便可以见冰笙魔尊,此话可还作数?”

魔王停下脚步,仿佛刚刚想起来,“既是本王说过的话,自然算数。”说着,他将头转向同牧竹:“你随她前去。”

同牧竹忙恭敬应下。

同牧竹带着冷霜来到一巍峨耸立的宫殿面前。宫殿的建筑风格与魔界的阴冷非常相配,几乎是整体的黑色。宫门之上悬挂一匾额,上书:“冰笙宫。”同牧竹带冷霜到达宫门之后,对站哨的护卫道:“这位是冷霜姑娘,奉魔王之命前来探望冰笙魔尊,尔等不可阻拦。”说完,他便转头对冷霜道:“姑娘请自便,老夫先行告退。”

既然有同牧竹魔尊发话,守卫自然不敢阻拦。同牧竹走后,冷霜拿出冰笙送给他的那块黑玉牌,盯着看了好一会。这块玉牌,她一直带在身上,她默默地想:“这样突兀的过来,会不会不合适?”转念又一想,已经有侍卫前去禀报了,想来也不算太过唐突。

冷霜进门之前,又抬头望了一眼冰笙的宫殿名,仿佛是在确认,望着望着,冷霜嘴角微微上扬,这个宫殿的名字很符合冰笙一贯作风:傲娇、不屑玩文弄字,就连一个高雅的殿名都懒得起。

冷霜在护卫的引领下一路前行。这一路上,见到了许多造型各异的小亭子,还有几个面目狰狞的雕像,除此之外,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和云梦泽的栖泽宫比,少了许多情趣和生机。毕竟魔界没有太阳,生机少也是理所应当。

走过弯弯绕绕后,冰霜在一处房间停下。这一路她一边走一边想,该如何打招呼呢?随着距离的临近,她开始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仿佛要见的是阔别已久的、心心相念的恋人。……恋人?冷霜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这可是自己当初坚持要认的哥哥,怎么会出现这么奇怪的想法?

冷霜一边想,一边踏进了冰笙的房间。她脚步有些重,故意发出些声响,但却没有等到前来相迎的冰笙。明明侍卫已经禀告过了呀,怎么会没有人过来呢?

她心下狐疑,步子不自觉加快,一个箭步走到了内室。这个屋子很宽敞,饶是这样,也能一眼看到屋内的大床。床上躺着的,正是许久不见的冰笙。

只一眼,冷霜就得知冰笙伤得很重。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一片。冷霜上前探了探冰笙的气息,很弱。冷霜又摸了摸他的脉搏,同样弱的不行。

冷霜心下一惊,恢复了这么多时日,病情怎么不好反差了?冷霜急切地对门外喊:“来人!”

很快,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跑进来。冷霜看着他的打扮,疑惑问:“你是凡人?”

那人低眉顺眼道:“小的是风频,一年前被魔尊大人从凡间救来,魔尊宽宏大量,说小的可以在这按照凡间的习俗生活。”

冷霜又问:“这里有几个凡人伺候?”

“就小的一人。”

冷霜闻言面色一凛,怀疑风频另有背景。想到这,她语气深沉道:“一派胡言!既然魔尊肯收容凡人,为何只有你一人?莫不成你能力通天?快说,你是不是意欲暗害魔尊?如实说,不然----小心你的皮肉!”

那人没料到冷霜会忽然言辞激烈,他是凡人,根本不可能和魔界中人抗衡,再加上这姑娘能够在同魔尊的亲自引领下来到“冰笙宫”,实力定然不容小觑。

这样想着,风频一时之间又惊又怕,“噗通”一声伏地跪下,顺带磕了三个响头,忙不迭道:“姑娘,小的的确是魔尊从凡间领来的。小的当时正被人围殴,魔尊救了小的一命。魔尊知道小的在凡间没有亲人后,便动了恻隐之心,把小的带回来了。”

冷霜不说话,一双眼睛仍死死盯着风频。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施压。

果然,风频吓得竹筒倒豆子,又补充道:“小的来的那一年是春天。小的来了以后,发现这里只有小的一个是凡人,且小的从魔尊日常的行事作风来看,他也不似心性善良之人,怎么就收容了小的一个凡人呢?因此,小的曾问过魔尊,魔尊说,因为我出现的是时候,正好他心情好。且他说有个姑娘不喜欢魔界之人,把我放在身边调教调教,回头给我换个女主人。”

冷霜咯咯冷笑:“魔尊救了你一命,你却编排他不是善良之人?”

风频又是一阵头抢地,解释道:“不是小的背后乱说话,而是实在想不出别的词了,又怕说错词让您误会,只能实打实地说出内心想法。小的平日里见魔尊杀伐果决,也不像是会可怜凡人的。”

冷霜想了想,觉得这小厮不像在说谎,言辞恳切,思路清晰。她又问:“那为何待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将你带给女主人?”

风频听到冷霜的话中没了威胁的意味,也不像刚才那般严肃,便稍稍正了正身子,抬了抬眼睛,补充道:“小的也曾有疑惑。有一次,魔尊说是要将我介绍给女主人,但不知为何,他从凡间回来后面色十分不好。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提过女主人的事情,小的也没敢问。再后来,魔尊忽然受到魔王的惩处,然后,就这样了。”

冷霜对小厮命令道:“抬起头来,直视我的眼睛。”

小厮忙抬起头,因为内心恐惧,眼神有些闪躲,显然不敢看冷霜,对了几次眼神,总算对上了,但眼神依旧闪躲。

冷霜语气中噙了一丝严厉,又问:“调养多日,魔尊身子为何越来越差?”这里面明显有斥责的意思。

“姑娘明鉴,小的也不知为何会这样。这些天,小的一直贴身照顾,又有数个魔界之人前来探望,但魔尊就是不见好。小的也很心焦”。说着,小厮又低下头,伏在地上。

冷霜见此,姑且选择相信这小厮。她对小厮道:“你去黑域路附近请魔医,记住,只能是黑域路的魔医,其他地方的不行。”

小厮忙应下,退出去。

冷霜来到床边,轻轻拿起冰笙床头的枝丫----这是她曾经赠予冰笙的枝丫,她对着枝丫轻轻施法,很快,枝丫敏捷地跑出去。冷霜要通过枝丫告诉婆婆,自己有要事在身,要晚回去几天。

不一会,枝丫回来了,冷霜轻轻拿起来,接收到婆婆通过枝丫传来的信息后,又把枝丫轻轻放在冰笙的床头。

此时的冰笙紧闭双眼,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床榻上,和那惨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冷霜用手轻轻触摸冰笙的脸,心里痛极了。仿佛心口被人硬生生扯开一个大洞。原来,一个人伤心过度后会心痛是真的。这种痛楚让她感到陌生,也感到害怕,至于怕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就在此时,小厮带着魔医过来了。冷霜曾在这个魔医那为冷婆婆拿过去火丸,效果还算可以,眼下冷霜没有什么可信赖的医生,只能将他请了过来。

冷霜心中虽焦急万分,但依旧礼貌地将魔医引到冰笙床前。细心的人会发现冷霜此时脚步有些散乱,那是过度担心与着急的不经意表现。魔医为冰笙细细把脉,又取出银针在他手心、头顶、脚底等多个部位刺插,每刺一下,仔细看一眼,换一针。魔医看着一根根银针上的青黑色,脸上凝重起来。

冷霜急不可耐地问:“魔医,怎么样?”

魔医放好银针,平静道:“魔尊虽已中毒多日,但还有救。一会老夫开些药方,您按照药方取药,连服三日,每日三次,应当能醒转。魔尊醒后,体内仍会有余毒,好在魔尊灵力深厚,日后可慢慢恢复。”

冷霜听后,回过头对着风频,狠狠道:“说!谁给魔尊下的毒?是不是你!?”

风频心里叫苦不迭,又跪下了。刚要为自己辩护,魔医开了口。魔医对冷霜摆摆手道:“姑娘,你错怪他了。魔尊所中之毒,只有魔界达官显贵才能有,普通魔族之人难以得到。若不是老夫年轻时走访多地,曾在魔宫任职,也难以察觉此毒。”

冷霜见此,忙躬身谢魔医:“谢谢您。”说着把诊金送给魔医。又转头对风频道歉着说:“我也是怒急攻心,你不要怪罪。”

风频忙表示不敢。

冷霜又对风频言辞恳切道:“既然魔尊曾救过你一命,那么,现在也是你报恩的时候了。你随魔医前去抓药,切不可经他人手。记住了吗?”

小厮忙不迭应下。

四周又只剩下冷霜和冰笙。冷霜为冰笙传入许多灵力,灵力进入冰笙体内后,冰笙脸色稍有好转。冷霜望着冰笙,心下动容,她满含柔情道:“你快醒来好不好?你是喜欢我的对吗?我答应你,你醒来后,我便同你在一起。”

说完这话,冷霜也吓了一跳。但说完此话后,她惊奇地发现,心中的大洞似乎正在愈合,一股奇妙的感觉在四肢百骸游走,冷霜的手心也跟着漫出一股子痒痒的感觉。这句话似乎自带魔力,使得冷霜身子都有些软软的。“好奇怪”,冷霜在心底默默惊疑。

须臾之后,那种奇异的感觉渐渐消退。冷霜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下来。她在心里默默回忆和冰笙在一起的每一个片段。一个个温情的画面在冷霜脑海中回放,想着想着,她的心隐隐泛痛,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她用指尖托住一滴泪水,凝视许久。直至外面传来风频回来的声音,她不经意间一个抖动,泪珠掉落。

紧接着,外面传来风频熬药的声响。冷霜又镇定下来,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抬头望向一直暗漆漆的魔界,一缕缕青烟在风频的煽动下随风旋转,一会升上去,一会迂回着拐个弯,青烟四处游走,愈积愈多,直到,一股红色的火焰“突”地冒上来,冲散了盘旋的青烟。

冷霜的心头也紧跟着一亮。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她爱冰笙。”

爱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清楚。她之所以一开始见面的时候排斥和冰笙交往,是因为她迫切的想要脱离魔界,这种强烈的思想蒙蔽了她对冰笙的情谊。而如今,冰笙的重伤令她简直要痛死过去,在生死大事面前,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真实心意。

她看着门外忙碌的风频,抬脚走出去。淡淡问:“为什么不去厨房?”

风频忙停住手中动作,躬下身子,恭敬道:“厨房不如这里宽敞,我想着在这里地方大,有风,更能快速熬制。”这是风频的实话,但他更想说的是:“他被冷霜吓怕了,与其在冷霜看不到的地方熬药,不如在她眼皮子底下,好让她知道自己没有二心。”

冷霜见风频停下手中动作,不再和他多言,“嗯”了一声后,转身走到冰笙身边。

冷霜坐在冰笙身边,满含柔情地凝视着他。看着看着,她不由得伸出素白双手,轻轻附上那如同雕刻般的俊美容颜。当她的指尖停留在冰笙毫无血色的唇上时,她的手停住了。她俯下身,轻轻送上自己的唇,当自己温热的唇碰上冰笙略干的嘴唇时,她的眼泪又滑了下来。她稍稍抬起头,以一种近乎趴着的姿势对冰笙轻轻道:“我爱你,阿笙。你快点醒来好不好?”说完这句话,再看着如此虚弱的冰笙,冷霜的心又一次绞痛,她止不住地啜泣起来。

很快,冷霜的脸上遍布泪痕,她用手帕擦拭泪痕,刚擦干净,一个虚弱的男声响起:“丫头……?”

虽然声音很轻,但冷霜听到了。她立马看向冰笙。果然见冰笙正望着她。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冷霜高兴地语无伦次:“你,你醒了?我,我去为你请魔医。”

冰笙很想拉住冷霜,但他实在太虚弱了。他只好用尽力气说:“不要--”这两个字似乎凝聚了冰笙全部的力量,他甚至稍稍抬起了头,说完这句话后,他又跌回枕头。

冷霜忙回来。又不由分说地为冰笙输入一些灵力。

冰笙脸色终于稍显好转。他嘴角绽开笑容,问冷霜:“丫头,你的灵力真暖和。”因为刚醒,冰笙身子有些虚弱,说一句话就要停顿一会。他稍休息后,又略带戏谑地对冷霜道:“丫头,可不要给我灵力了,我是魔界中人,体质阴寒,会把我烤化的。”

冷霜显然当了真,急急问:“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冰笙看着焦急地冷霜,笑了。

冷霜见此,意识到这是冰笙的玩笑。她佯装生气,嘟着嘴道:“你骗我,我不理你了。”说着,冷霜将头扭到一边。----妥妥的小女儿态。

冰笙有点看愣了。这是冷霜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

冷霜见冰笙没有反应,怕他又昏迷,赶紧转过头来瞧,发现冰笙正直愣愣地看着她,不由得脸一红。

冰笙不确定地问冷霜:“丫头,我昏迷时,你对我说什么了吗?”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冰笙语气有些郑重,也带了一丝紧张。

冷霜以为冰笙听到了,故意试探她。为了让冰笙明白自己的心意,她定定望着冰笙,眼神坚定,一字一顿道:“我说,我,爱,你。”

冰笙听后,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呆愣愣的,就像一座雕塑。冷霜见他如此,知道他是欢喜过了头,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戏谑道:“傻了吗?”

冰笙回过神来,一瞬间眼中盛满星辉,嘴唇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洁白的牙齿似乎都泛着快乐的光芒。

他刚想说话,但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中的光亮又暗下去。他的手紧紧抓着被子,嘴唇抿在一起,脸色十分凝重,仿佛他在极力压制。过了一会,他有些紧张地问:“你为什么来魔界?”

冷霜见冰笙不再如刚才那般高兴,有些疑惑,心中更是有些担忧,难道刚表白就要失恋吗?她的心不断的沉下去,沉下去,眼中的光彩也不断暗下去。她没有回答冰笙的话,而是在绞尽脑汁地为冰笙开脱,想理由。心中有了答案以后,她问冰笙:“你是害怕连累我吗?”

心中的秘密被揭开,冰笙没有说话,一时五味杂陈。

冰笙现在的确是泥菩萨过河,虽然他是魔王唯一的儿子,但他清楚地知道,魔子的身份只能唬唬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他是私生子,又参与了杀害魔王嫡子一事,若不是怜惜自己身上有魔王的那么一丁点血脉,他早就被杀了。可魔王对他的那丁点情谊,根本不足以保他在魔界生存。虽然每天有无数魔界的达官显贵前来探望他,可他知道,很多人根本不是来探望他,而是借机谋杀他。现如今,他重伤在身,功力减半,自身生存都成问题,又怎么能够护冷霜周全呢。万一有人知道他与冷霜的关系,想要从冷霜处入手,对她不利,那岂不是害了自己心爱的人。

就在这时候,风频在门外喊:“姑娘,药熬好了。”

冷霜走到门口,从风频手中接过药碗,命风频退下。

冷霜从冰笙的神色中明确了自身想法。心中不再纠结,她舀起一勺药,一边轻轻吹,一边道:“先把药吃了吧。”说着,冷霜将药递到冰笙嘴边。

冰笙转过头,看着冷霜,没有拒绝,乖顺地喝下药。刚入嘴,冰笙的眉头就皱了一皱,但他没有说话。

冷霜看在眼里,他小心地将冰笙嘴角的药水擦干净,转身出去问风频要了一些蜜饯。等回来的时候,一口药,一个蜜饯这样喂。当把所有药喝完后,她又走到桌边取了清水为冰笙漱口。

做完这一切后,冷霜对冰笙道:“你先睡会吧。我去找魔医来再为你看看。”

冰笙看着冷霜,又一次问道:“丫头,你为什么来魔界?你是怎么来到我这里的。”

冷霜笑笑,为冰笙掖了掖被角,柔情道:“说来话长,你先养好身体,待你康复之后,我为你细细道来可好?”

冰笙望着冷霜,他总感觉冷霜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清。他心中也是矛盾重重,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接受这份梦寐以求的爱情。从何时起,他开始变得如此不自信,如此患得患失呢?

想到这,冰笙眼中漫起一层失意。

冷霜何尝不懂冰笙。她眼神坚定,对冰笙笃定道:“你放心,你不会连累我。”

冰笙在冷霜眼中看到了自己曾拥有的自信。这种强大的气场使得冰笙莫名心安。

其实,冰笙很清楚冷霜并非普通精灵。

他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吃软饭了?

“吃软饭”这个词刚冒出来,他忽然有些觉得好笑。

冷霜见冰笙不再和刚才一般凝重和伤心,嘱咐冰笙好好休息,便出了门。她又找到风频,嘱咐他好好照顾冰笙,便亲自去请魔医了。

待魔医到时,冰笙已经睡着了。

魔医为冰笙把脉后,发现他体内多出来的灵力,他示意冷霜出来,而后道:“姑娘,不要再为他注入灵力了。否则过犹不及。”

冷霜急忙点头称是。接着魔医又道:“冰笙魔尊身体已有好转,但仍需静养,以后谢绝外人来访,半月之后,基本便可恢复。”冷霜听后,心中的欢喜简直要溢出来。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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