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6）

天方才微亮，姜府已有下人披挂红绸。

府匾之上，亭中圆柱，皆有一抹红色，长廊之中几乎每隔些距离便挂了一盏红色灯笼，府中张灯结彩。

姜迟晚几乎是一夜未睡的。

自她答应嫁给谢危到今日，竟过的那般快，已然到了出嫁之日。

她睡不着，便早早起了，瞧着府中一派喜庆之色，竟如同梦境一般，往事再次浮现眼前。

她曾刻意躲避着谢危，却仍被他步步紧逼。她曾经想要一死了之，却也是他救回了她。

一幕幕便至了今日。

天几乎大亮了，繁复的嫁衣着在身上时，她还有几分头晕目眩似的感觉，好似踩在棉花之上。

绮云三姑娘，这嫁衣真衬你。

绮云边为她梳着发髻边笑道。

姜迟晚的衣裙浅色居多，唯有通州之时着过深色，这大红色的衣裳更是从未穿过。

如今却是衬得她肤色如雪般的白，朱唇不点而红，姜迟晚的身形又纤细，当真是勾人目光的。

绮云五年前我见姑娘来京城时，就像只兔子一样，那般怕人却又瞧着就心善。

绮云如今姑娘竟要出嫁了。

竟已过了五年。

她陪三姑娘已经整整五年了，当初三姑娘是同二姑娘一起入的京，因着二姑娘是嫡出的，故而无论婢女还是婆子一个个都凑到姜雪宁前头。

可她却一眼瞧见攥着衣摆咬着唇打量她们的姜迟晚。

后来，二姑娘对下人们动辄打骂，她也总怕自己有一日会遭殃，可有三姑娘在，几乎次次都将她护牢了。

姜迟晚竟已过去这般久了。

姜迟晚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

如此愈发叫绮云觉得她家三姑娘是天仙一般的人，可不觉眼睛便红了，竟有泪光闪着。

她却怕一时看不清将三姑娘的发髻梳的不好看了，赶紧去擦泪，然而方才擦完泪，手便被姜迟晚拉住。

姜迟晚哭什么？

姜迟晚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本是要叫绮云随她嫁过去的。

可绮云在姜府并非什么上等的婢女，姜伯游觉得若带她去失了姜府颜面，纵然她们如何说都未曾听。

只许下姜迟晚绮云到了年纪后便找个好人家将她嫁出去，姜迟晚方才放心。

这样倒也好，绮云这般活泼的姑娘也该有自己的幸福。

绮云可从前在府中日日能见到的。

绮云以后您去了帝师府上，我们便几日都见不到了。

她在府中本不是招主子喜欢的那一类。

她太过活泼好动，总爱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姜老爷和夫人都觉得她太过冒失才将她支到姑娘们的院子里。

伺候大姑娘的那些皆是从大姑娘小时便在的，二姑娘又是阴晴不定。

唯有三姑娘，将她带在身边，仿若从不将她当做下人，好好待她，也总顾及着她的感受。

绮云早知便不急着为三姑娘寻夫婿了。

她还以为是她撮合着的缘故才叫姜迟晚这般早就嫁出去。

瞧着绮云这般懊恼似是后悔的模样姜迟晚竟有几分笑意，不再瞧着梳妆镜中的自己反倒转过头去看她。

姜迟晚有谢危在纵然迟一些，也迟不了多久的。

就算得不到，谢危也步步算计好。

似乎他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她跳进他的陷阱之中，将她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