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血的帕子换了一块又一块,那用来洗帕子的一盆水已然全部被染红变成了血水,谢危的血竟还未止住。
不知换了多少盆水。
姜迟晚只觉浑身的气力也随之一点点被抽去了,如同置于深渊之中,周遭尽是黑暗,瞧不见希望。
龙套谢先生的伤口太深了,要止住血恐要用些猛药碰碰运气,还请二位谅解,请先出去等候。
请来的大夫面上也尽是焦急之色。
他已然满头尽是汗水,手也被谢危的血染红了。
燕临先出去吧,迟晚妹妹。
燕临你方才吐了血,也需要好好歇一歇。
姜迟晚本已经没有什么反应。
他将姜迟晚扶起来时,她甚至有些无力地差点倒下,可她仍旧咬了咬牙,撑着自己走出去。
方才出了房间便坚决地站在了门外。
燕临先生会无恙的,不要这般担心了,迟晚妹妹。
燕临你如今需要休息。
他的声音轻柔。
姜迟晚如今脸色愈发的苍白了,呕出血后竟只用衣袖擦了擦唇边的鲜血,至此时一直陪在谢危身边。
她本就体弱,如今恐怕是要撑不下去的。
姜迟晚我不想走。
她的声音是毫无温度的。
那双眸子中布满了血丝,方才大哭一场,如今眼睛红肿,唇也毫无血色。
燕临先生不是有意骗你的。
燕临他给我们的传信中内藏暗语,一早便算好了时间,如今的一切皆在他的计划之中。
燕临此战若成,则平南王死,若不幸败了,也将你送出归一山庄,你会平安无事。
姜迟晚可他从未想过自己。
姜迟晚他总说我不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如今到他了,他同我的选择没有两样。
姜迟晚只说着便忍不住哽咽。
只她又即刻将眼泪擦去了,忍住自己那如潮水般翻涌的情绪,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只能强行撑着。
不喜不怒,才能等到他醒过来。
燕临你初去边关时,见你与谢先生相握的手,那时我还不懂,你为何喜欢谢先生。
燕临如今我懂了。
燕临先生他为你,是奋不顾身的。
他怎么比得过呢。
从一开始,他便输得彻彻底底。
在姜迟晚对他有情时,他从未看她一眼,在她在姜家水深火热时,他甚至远在璜州。
只此一错过,便是一生。
可他认了,谢先生比他好个千百万倍,若迟晚妹妹同谢少师一起,定然比同他一起幸福的多。
姜迟晚若可以,我也愿为他奋不顾身。
姜迟晚可每一次,都要他为我以身犯险、孤注一掷。
姜迟晚我欠他太多了。
太多了。
多至从通州那时他受伤的胳膊到今日他被废掉的弹琴的手和后背深可见骨的伤。
该如何偿还呢。
燕临别哭了。
燕临看你哭我竟也有几分伤心了。
他的盔甲未卸下。
动作有些许粗苯地从怀中掏出一方淡蓝色的帕子来。
燕临姑娘要干干净净的才好看。
第一次同姜迟晚将这句话时,他还身处牢狱之中,那时还能用不算太干净的衣袖为她擦泪。
他曾妄想,或许迟晚妹妹再等一等他。
或许,他还能叫她再次喜欢自己。
可如今,终究只有递出这一方帕子的资格。错过的终究错过,她是那般好的姑娘,怎会缺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