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一山庄。
姜迟晚自榻上醒来时仍觉几分乏力,支撑着身子站起来,却觉周遭的环境皆是陌生的。
她面前置了屏风,是以看不清屏风后面是何人。只听那人声音似是已经有些年纪的,见她醒来,嗤笑一声。
平南王姜三姑娘,你醒了。
平南王你如今中了麻药,最好是乖乖听话。
她仍有几分无力,只硬生生撑着自己才坐稳了些。
缓了片刻,她才想起,那时分明是要回驿站的房间中休息的,不过方才进了房间竟就闻到了些不对劲的味道。
可惜未等她反应过来,已然晕了过去。
她是直直倒在地上的,故而身上也磕得红肿几处,此时隐隐作痛,叫她忍不住皱眉。
姜迟晚你是何人?
她的声音仍有几分虚弱。
只身上痛感不断传来,如今她亦不知自己到了何处,心中慌乱万分,便忍不住冒出眼泪。
可她又硬生生将眼泪憋回去。
平南王我是何人?
平南王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度均。
那人轻笑道。
他本以为谢危这般喜欢一人,为她不惜冒险连命都可以不要,应当是将自己的一切皆和盘托出给她的。
没想到,他终究是隐藏着自己。
姜迟晚度均又是谁?
她的声音发软,强撑着自己才未让声音也颤抖着。
心中尽被恐惧占尽了,想着谢危曾教她,若在敌人面前露怯,那么敌人便已经赢了一局的话,才仍撑着自己显得淡定些。
她手心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平南王大乾少师、定非世子、度均山人,我所说皆为一人。
平南王你可懂了?
度均山人。
她只听说过那人是平南王逆党中的军师,是他们之中说的上话的人物。
不曾想那人竟是谢危。
那么如今坐在她面前,如此同她讲话的,莫不是那位大反贼平南王。
姜迟晚平南王……
她只呢喃几句。
这一句却一字不落的落在平南王耳中。
如今二人之间的屏风才被人撤去,她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子,虽一脸和善,眼底却闪着精明的光。
平南王聪明,怪不得度均会看上你。
平南王听闻姜三姑娘生性怯弱,怕生得很,所以我特地寻了个人来与你叙叙旧。
他是笑着的。
只那笑叫人看得心中发寒。
他话音落下,门便被从外打开,两名小厮模样的人硬生生将一人拖了进来,而那人身上尽是血淋淋的伤痕,甚至于胳膊已被人打断了。
看得她忍不住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平南王怎么,姜三姑娘不认识他了?
平南王这位可是与你在通州就认识的薛定非啊。
他话中尽是戏谑。
可淡淡的目光之下却是阴狠的,叫人不寒而栗的。
姜迟晚薛定非?
她再忍不住声音的颤抖。
终于生出几分力气,去走到那被拖着进来的人面前,细细看着,总算在那张脏污的脸上看出些熟悉的感觉来。
竟当真是薛定非。
初见他时,他总一副纨绔模样,却也算良善,待她温和。
平南王姜三姑娘果真胆小。
平南王我还没怎么竟就吓成这般模样。
他竟笑了。
这笑不乏对她的嘲讽,以及高高在上的将她视做蝼蚁的自信。
在腰间悬着的匕首他方才缓缓抽出一半露出些寒光来又再次放进去,本以为还需多吓吓她,竟这般就已经要哭了的模样。
姜迟晚你想用我威胁谢危?
她几乎是跪在地上。
地面冰冷,连着她的肌肤一下又一下的被刺激着,鼻腔充斥着薛定非身上的血腥味。
她已然快要崩溃。
平南王当然。
平南王他那般珍视你,肯定不会让你一人在此处受苦的。
平南王只有你在,他才会肯听命于我。
他已然是胜券在握的模样。
薛定非再次被拖了出去,地上的血痕都蜿蜒了长长一道,让她看着便不由胆寒。
平南王姜姑娘,可要惜命些。
平南王毕竟这世上,唯有你一人还算得上谢危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