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迟晚谢危……
她皱眉。
谢危如今死死抱着头,如玉般的面上尽显痛苦之色,那一袭宽大的袖袍落地染尘。
来往的一二下人端着酒壶或是盏食膳行色匆匆,无人注意到此处,浓浓夜色之下,权倾朝野的少师脆弱模样。
他的模样像极通州那日。
往日只以强大示人的谢危此刻却如同孩童般脆弱。
姜迟晚谢危。
她再次试探地唤了一声。
纤细的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袍一角。
对上的却是谢危通红的眼眸,他仿若疯了般双手如利钳紧紧攥住了她的肩膀。
谢危你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谢危是不是?
他的衣袍被风吹动。
宽大的衣袖几乎遮住姜迟晚半个身子。
该如何回答呢。
顺着他同他说是么,可她不擅说谎,谎话出口时眼睛便不自觉往别处瞟。
可若她说不是呢,谢危怕会更加疯狂地困着她不让她走。
姜迟晚谢危,京城繁华,你乃太子少师名声远扬,无数贵女皆爱慕于你。
姜迟晚你会找到更好的女子。
夜里的风好冷。
临孜王府处处皆披挂红绫,悬红色灯笼,更有无数人登门道贺,可此处,生出几分寂寥之感。
初见时,是极冷的冬日。
那时,雪下个不停,纯白的雪刺目,谢危以为他会死在山洞里。
可迷蒙之间,却瞧见她颤抖着褪去自己的衣衫,她的肌肤胜雪,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揽住他,以体温传给他几分温暖。
昏暗的山洞中窥不见天光,只有微弱的火光跳动着,映在崎岖山壁上,倒出二人的影子。
心竟比那时还冷上几分。
谢危姜迟晚。
谢危你当真不爱我。
好似有雪花落在他的肌肤之上。
一如那日,她以瘦弱身躯扛着他走过漫长的似无边际的路。
可春日,纵然夜色如墨般浓,哪里来的雪花呢。他倒想就此结束了,他想回到曾经,死在那片雪地里。
他的手缓缓松开了。
像失了浑身的力气般垂落。
姜迟晚夜里凉,我叫剑书来带你回去。
心中好似被苦涩溢满。
将有眼泪落下,她慌忙转过了头去,滚烫的泪珠自她鼻尖滑落入这地面消失不见。
只出了亭子,她仍未忍住转身去看谢危,昏黄的烛光落在他身上,他依旧缩在亭中一角,细如修竹的手支撑在地面上。
院中有鸟鸣。
此刻却显得格外悲戚,似为二人的离别高歌。
剑书姜姑娘。
谢危来亭中时不许他跟着。
他见谢危喝了那般多的酒心中担忧,又见他这么久都未曾回去,便动身来了此处寻他。
只刚至凉亭外便遇到姜迟晚。
银白的月光落在她的脸庞,她望向他的眸子中有几分错愕,还有几分未曾敛去的悲伤痛苦。
那双清澈的眸子微红,像是方才哭过。
只他往凉亭中瞥了一眼,便瞧见谢危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只用手支撑着才未让整个人倒在地上,手背皆是暴起的青筋。
他来不及同姜迟晚说什么,转身往凉亭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