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里前尘

春末之夜，剑如流星。

　　万灵宗宗主迟迟难突破，最终羽化天地间。仙宗称地下灵脉枯竭，举宗搬离鸳鸯镇。

　　我看着天上的飞剑，长舒了一口气。

　　我：（内心）好了，梓絮现在是安全的了。

　　梓絮闭着眼睛轻笑：是啊，是啊，可算走了。玉儿快来休息吧，夜深了。

　　我：好，你今天怎么这么催。

　　也许是心头的石头终于放下，又也许是今夜的花香太过醉人，或许也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居然睡得极沉，直到有急切的敲门声把我从梦中惊醒。

　　孩童：姐姐！姐姐！快醒醒！

　　我迷迷糊糊爬起来，揉着额头问：嗯……怎么了？

　　孩童慌张的说：出事了！姐姐家里的那个一直不出门的大哥哥出门了，他身上的花把整个城镇都包起来了！

　　我一下清醒过来：什么？！

　　我猛然睁眼向外看去。

　　四周被深不见底的黑暗笼罩，到处都是恣意蔓延的紫色藤花，整个镇子犹如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惊恐的神情在孩童的脸上漫延：那个哥哥好吓人，还，还好他说，姐姐你说过不能伤害小孩，他不伤害我……

　　我气极反笑：（内心）我和他说不能伤害小孩他就不伤，难道我没和他说不能把镇子包起来他就可以做了吗？

　　我喃喃：混蛋！

　　我立即顺着孩童的指向，跑向城镇的正中央。

　　一路上我看着数不清的藤蔓钻入街坊中，一朵朵花朵上的花瓣咧开缝隙，像是一张张在畅快狞笑的嘴。

　　“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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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嘻嘻嘻嘻——”

　　四周稀碎的笑声如同萦绕的恶语，我猛的一挥袖，扯开了面前挡路的藤蔓。

　　我怒吼：够了！梓絮！

　　梓絮轻笑，他果然站在城镇的中央。

　　他身后的藤蔓盘根错节，堆叠起了一个扭曲荒诞的高台，而梓絮站在台上，正微笑望着我。

　　梓絮：玉儿还是醒了啊，我就知道那只不听话的小兔子会去叫醒你。

　　我：你在做什么？

　　梓絮：在……

　　梓絮的声音放的很轻，但落在我耳中，却是无比的清晰。

　　梓絮：在创造一个，只有我和玉儿的世界。

　　我厉声：不行！你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了吗！这是我们生活的镇子，有人在的地方，才叫人间！

　　梓絮：不好吗？我不喜欢他们。

　　说着盘踞的藤蔓如蛇行一样向四周慢慢散开，梓絮走到了我的身前。

　　梓絮：我嫉妒他们，在你看向他们的时候，在你保护他们的时候，在你和他们闲聊的时候，甚至——在你的目光和他们有刹那交汇的时候。我都嫉妒的发疯。我是妖物，是邪祟，是一切和你背道而驰的东西。这是我唯一能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的办法——把你永远留在，我的深渊里……

　　他说的那么平静，可我看到他身后的那些花藤全都缩到了一起。它们痛苦的咬着自己的藤蔓，行状可怖而又可怜，但莫名地，我想——也许他们这才是真正的梓絮。

　　于是我伸出手，轻之又轻的摸上了其中一条藤蔓，下一瞬间，我面前的梓絮也如同被触碰了一样，猛烈的颤栗了一下。

　　梓絮脸色微变。

　　我轻轻摸着藤蔓：谁说的？我帮助他们，我照顾他们，我和他们聊天。可难道我没有帮助你，没有照顾你，没有同你去闲聊吗？我的目光的确落在他们身上过，难道我望向最多的，不是你吗？他们是我的朋友，邻里，但你是我的爱人，我独一无二的道侣。

　　梓絮的神情似有触动，他身后的藤蔓们如一个瑟缩的小动物一样，慢慢蜷缩到了一起。

　　梓絮：……那，你为什么还要拦着我？

　　我轻笑：因为我不想让你待在深渊里。我的梓絮他不是邪祟，是天下最漂亮的花，我想光明正大的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道侣！

　　梓絮沉默良久，他望着我，目光却如同一枚暗夜里的尘埃在望着白日的仙神。

　　我：不试试看吗？牵着我的手，在所有人面前宣誓你的主权。

　　我实在是太了解梓絮了。

　　在这句话出来后，他一下弯下了一直倔强挺立着的脊背。

　　他终于和那些藤蔓一样，不再故作冷静，不再佯装理智。在撕破了所有的表象后，梓絮把最真实的自己蜷到了我怀里。

　　梓絮哑声：你要对我好，你要爱我，你，不许再忘了我。

　　我一愣：嗯？忘了你？

　　梓絮：曾经，你在游历的时候，在一帘紫藤下小栖过。草木成精不易，我当时甚至初开，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依在我怀里的你。

　　原来如此。

　　前尘早定，我在数年前，就见过了我的梓絮。

　　而在那个未知名的清晨，将一枚属于他的藤蔓悄悄折道了我的行囊中。这朵最不爱挪位置的花，悄悄跟着我走了千里路途，终于定居。但他执念太深，化身为妖，还来不及见我一面，就被万灵宗抓走，炼为了千机异兽。

　　所幸，兜兜转转，我还是把他带回了身边。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我不会再忘，相信我。

　　梓絮笑着说：好。

　　终于旭日照破长夜，向人间洒来三寸辉光。

　　我伸手轻轻拂去梓絮肩上的夜露，就像拂去他前路的痛苦，性格的残缺一样。

　　随后，我牵着梓絮，走向了属于我们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