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影·宫门年少（10）

【少女的脸上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红，宫唤羽看着很是担忧。宫煊羽和长老执刃的对峙任何人都插不进去手，至今眼睁睁看着。

宫尚角这一次抓住了宫煊羽的手臂：“煊煊，快向执刃和长老们认错。”他的声音里透着焦急，生怕这次宫煊羽会被他们责罚。

宫煊羽扭头看他：“错不在我，为何要认？”

说罢，宫煊羽打开宫尚角的手，不顾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转身就走。

宫煊羽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她眨眨眼，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好不容易走到了门边，身后传来了她的父亲宫鸿羽的声音——

“到此为止吧。宫煊羽目无尊长顶撞宫门长老和执刃，罚跪宗祠，禁足一个月。”

宫煊羽的身形顿了顿，宫鸿羽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是叹息，又像是其他。

他说：“怨就怨你是个女子，怪就怪你生在宫门。”

潜台词，宫煊羽，错是在你。】

除夕宴的闹剧落下了帷幕，宫煊羽的挣扎显得是那么可笑。有的人在笑她不知好歹，有的人在嘲讽她毫无自知之明。宫子羽觉得心头压了一块大石，沉甸甸的。他觉得宫煊羽的处境是那样的无力，所有人都不理解她，所有人都对她的救命之恩毫无尊敬，他们觉得宫煊羽挑战宫门的权威规矩就是错的。

宫子羽第一次觉得宫门的规矩是那样可怕的，因为规矩就去否定一个人的优秀，因为规矩就是漠视她的贡献，因为规矩去嘲讽鄙夷她是一个女子。

生为女子，在宫门里就是原罪吗？

宫子羽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哪怕披着厚重的大氅也无济于事。

【宫煊羽罚跪宫门祠堂，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祠堂中很阴暗，只有几支点燃的蜡烛。她安安静静的，跪在灵牌面前无悲无喜。

祠堂里面只有宫煊羽一个人在，她跪在那里看着祠堂上的牌位。正中央的牌位供奉的都是历代宫门的男人们，而女人是没资格进祠堂的。宫门的女人死后牌位进不了祠堂，只有一个小小的屋子将她们都塞进去，所有女人的牌位挤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本该刻着她们姓名的灵牌，也匆匆只是一个夫人某某氏带过，比如她的母亲夫人杨氏。宫门之中的杨氏太多了。

宫门的女儿大抵也是如此吧。宫煊羽不太清楚，因为在宫门很少见着关于宫门女儿的结局。】

天幕中的祠堂冰凉的如同魔窟，在幽暗烛火下跪着的宫煊羽不似真人。她像是一座石像，又像是一个陶瓷娃娃，不哭不闹也不动。

宫鸿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父女不似父女，父亲不知女儿，女儿不解父亲。另一个世界的宫鸿羽觉得女儿叛逆狂妄丝毫不敬宫门和宫门里的人，女儿宫煊羽认为父亲宫鸿羽和整个宫门里的人封建迂腐可笑至极都不是什么好人，虽然宫煊羽也不认为自己也是什么好人，毕竟她留着宫门的血。

【宫煊羽背对着的祠堂大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宫尚角。

她听到了声音，但是没有回头，依旧盯着祠堂里的牌位出神，直到肩膀上一重，宫尚角将自己的披风披到了她的肩膀上。

宫尚角在她的面前半跪，伸出一只手去握她冰凉的手，他想给他暖暖，顺便劝她：“煊煊，去认个错吧，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长老们和执刃不会太过苛责你的。”

闻言，宫煊羽的眼神落在了宫尚角的脸上，她看着他好一会儿，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认。”

“煊煊！”宫尚角急了，“煊煊，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复杂，而且这次你也确确实实顶撞了长老他们。煊煊听话，去认个错，你很快就能够出去了。”

“宫尚角。”宫煊羽特别严肃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与他的目光相对，“宫尚角，你在让我认错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认同他们的话的？”

“煊煊——”宫尚角想要反驳，却被打断。

宫煊羽将身上披着的宫尚角带来的披风拿下来，塞回到宫尚角的手里，她低垂着眼眸，声音轻的仿佛一阵风：“宫尚角，你不是女子。”

你不是女子，所以你不懂。你是男子，你享受着宫门这个父系封建场规矩给男子带来的好处；你是男子，所以你可以轻易参加权利的角逐；你是男子，可以轻而易举的被人看见贡献。但是，宫煊羽不行。

她要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她要头破血流，也未必进去的去。宫门内部保命的药丸，旧尘山谷内为宫门拉拢人心的施恩，江湖之上为确保附庸门派忠诚的利益筹划，一些宫门都难以结交的人脉......哪样她不曾出过力，但是她的名字都被宫门以为了她好而轻易抹去，他们总是以女子清白为重规训她，以女子应该得体不宜抛头露面打压她，但是她带来的利益却一样也没放手。

宫煊羽闭上了眼睛，在宫门，她连自己的名姓都不配拥有。】

随着宫煊羽闭上眼睛，天幕也陷入了黑暗。众人沉默了良久，都选择了无言。宫煊羽的心声将宫门大致的情况放在了台面之上，可是他们大部分人都觉得没什么问题。

宫紫商听着隔着一段距离的院子里传来宫流商的叫骂声，声声皆是对女子的鄙夷不屑，甚至扬言如果这里也有宫煊羽，他一定要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宫门的遮羞布被揭开，宫紫商满目清醒，她看着自己的实验室笑了起来。

她笑着笑着，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宫门之内，哀女子之多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