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有陆无雪能看到的屏幕上，一条条弹幕不断滚动，满含众人的无语。
“主播这就是杀手吗？”
“这难道不是恐怖袭击？”
“惊，某主播不务正业竟月入百万！
“滴，刺客无双卡！”
我凭本事开的无双，凭什么说我不务正业？
陆无雪轻巧的钻进小巷，秉持着见弯就转的选择，她很快就走进深处，铺成路的青石板布满划痕。
各式各样，仿佛诉说着岁月的厚重。
远处的天色已到了黄昏，心神紧绷的一番追逃之下，连直播间的观众也没发现时间的流逝。
滴答，滴答！
陆无雪随意找了一个转角，等靠坐在墙壁上众人才发现，她深黑的打底衫，不断有鲜血渗出来。
两颗子弹是逃脱的代价。
她从刀套里拔出军刀，面色如常用刀尖把左后肩的子弹拨出来，皮肉翻出，凝固的鲜血再次涌出。
草草消毒撒上药，女人咬着绷带脸色惨白近乎透明，桃花眼里的凶意，却添了些野性的凌厉。
灰蒙蒙的青色石板，在短短十多分钟的时间就积了一小滩水迹，陆无雪近乎愉悦的眯起桃花眼，勾唇笑的灿烂。
直播间观众不得不承认，主播变态这件事绝不是开玩笑。
“早知道不过来就好了。”
“那店老板不是已经提醒了吗？主播为什么还要来？”
陆无雪笑的漫不经心，继续拿刀尖从腰上的伤口往出挑子弹片，还有心情开玩笑。“这下可算对称了。”
直播间观众：……
你这笑话好冷。
“在全副武装下试探一下是必要的。”
“我不可能不用假身份，也不可能如惊弓之鸟谁也不信，还不如我去一趟确定究竟是谁不对劲。”
“另外我需要他们抱有侥幸心理，拿走这些身份证会扰乱官方视线。”
“至于店老板？”陆无雪望着落日的余晖笑的嘲讽。
“千万不要相信人性，他这次给你的情报没问题，不代表下次也没问题。”
“你要怎么证明他这次也没问题？”
直播间观众还没反应过来，跟着一起刷屏道。“当然是亲眼所见。”
陆无雪挑出弹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所以我不来，你们能见到吗？”
屏幕前有观众沉默了。
更何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自然不会和这些小东西们说，她等的就是海市警力不足的晚上。
夜色在远处的搜寻，枪声与喧嚣中降下帷幕，猎物和猎手的身份因黑暗的遮掩悄然反转。
小巷的一个废弃垃圾桶旁，腐朽的气味不断散发出来，一条瘦骨嶙峋的野狗不知怎么进了垃圾桶。
结伴搜寻的两个警察对视一眼，悄声提起心神，凭着默契，两支黑漆漆的枪口几乎在同时对准垃圾桶。
“不许动×2！”
那吼声惊吓了野狗，垃圾桶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倒出一地带着腥味的垃圾，野狗惊吓的看向两个警察。
气氛顿时莫名尴尬。
幸亏这附近没有同事，要是有人看到他们手枪指狗的样子，那可就多了一个抹不掉的黑历史。
两人心神松懈的刹那，军刀飞速携着破风声闪烁寒光，直直的飞向一个警察脊背。
电光火石间他再反应已来不及，相差不过几秒的时间，陆无雪朝着他的同事扔出一支霜白刀锋。
月光下，那凹陷的血槽，宛若世界上最流畅的杀人武器。
第一个警察倒下的最后一个意识，就是看着再次飞出的军刀想。
难道这次的罪犯，随身带着军火库？
“砰！”
一声枪鸣划破夜色，远处的喧嚣渐渐围拢过来，那警察旋身躲开刀刃，尖锐的剧痛从他右肩传来。
手枪握着的手枪走火，即使强制端起也瞄不准陆无雪走近的身影，那三十多岁的中年警察额头渗出冷汗。
明明是一个年轻的女孩走来，他却像看见危险的凶兽一般，那是面对生死，无法言说的大恐怖。
他语气有些哆嗦。“陆晓雪。”
“你爸妈是车祸死的，收手吧。”
陆无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掏出一个小巧手枪对准男人的额头。
“或许，你可以叫他们二老亲自和我说。”
那中年警察嘴开合，看上去似是要想说些什么，最终一声枪鸣后，消散在空气中。
陆无雪走上前去，从两具尸体上捡起两把刀，自言自语。
“你说得对，我和李轩他们没什么不同。”
“确切的说，我比他们更恶，带来了无数家庭的妻离子散。”
“可哪有怎么样呢，谁叫他们先拿走了锁住恶魔的钥匙。”
那些跑动的脚步声在接近，陆无雪在两具尸体上拉了一根鱼线，三步做两步的猛然跃上一面墙，再次消失在巷子里。
夜色下，猩红的血液流淌，十多个警察赶到这时唯有两具尸体，静静的倒在地上。
有人看到熟悉的同事死亡，一双眼睛被怒火染的猩红，疯狂的大吼。“陆晓雪你他妈给我出来！”
“他也是一个父亲，他家里也有一个你当年那么大的女孩，你恨的是拆散你家庭的人！”
“可你如今也变成了那样的人！”
“从你拿起武器那一刻，就没资格给你的父母讨公道了，你不配！”他跪在地下哭的涕泪横流，额头青筋暴起，望着两具同事的尸体。
秦冀走过来蹲下，小心翼翼的解开两具尸体上的鱼线，哑声道。“可我们帮的是她的仇人。”
一时小巷寂静的仿若无人，唯有跪地嘶吼的警察悲哭声。
同一时间一条无人小巷，陆无雪似有所觉得望了望那边，桃花眼上挑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
“现在应该能突围了吧？主播为什么还不走？”
“我有种预感，总觉得主播似乎在搞什么大事情！”
“来来来开盘了家人们，我压一根辣条主播在搞事！”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走过去，收拢的包围圈没有一丝意义，猎物与猎手的身份彻底倒转过来。
秦冀一次次追上去，每一次却都只剩下同事尚有余温的尸体，直到他看到熟悉的队员死在巷子里。
染红了灰蒙蒙的青石板，还有那条时不时留下的鱼线。
他也曾看到那根鱼线，仿若死神的镰刀轻易收割掉同事的性命，前倾的身体彻底尸首两分。
这次，继方才一个警察的崩溃后，陆无雪再次听到那个名字。
好像还是一个熟人想找她聊聊。
去不去呢？
直播间观众听到主播的喃喃自语。“八点二十九，快到时间了。”
“果然，主播你到底憋了什么笋招，竟然憋了这么久？”
“你变了，我不再是你的小宝贝了呗？昨天还叫我小甜甜呢，今天就学会瞒着我藏私房钱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无雪举起手枪打出一枪，孤身一人的秦冀右肩染血，他并没有反抗，还将拿着的手枪扔到了地上。
“五年了，我没想到再见到你，你会变成这样的身份。”
陆无雪的枪口对着秦冀额头，确保能在喊出声前就杀了他，她偏了偏头，唇边的笑漫不经心。
即使望着一个警察，当年不作为一员中的警察，那双桃花眼里也尽是柔情，像是揉来的粼粼春水。
“这种废话，可不像你秦警官的风格？”
虽然她已经记不清，当年在那段灰色回忆里的小警员有什么风格。
她记得“陆晓雪”几乎跪在地上，那双眼睛里都是祈盼和绝望，她没有嘶吼，可任谁都能从她身上看到三个字。
救救我！
一开始她祈盼着还能回到从前，后来她祈盼着李轩他们受到惩罚，后来她……大概没祈盼了。
反正她是那么懦弱，敢死，却不敢拉上该死的人去死。
“陆晓雪，收手吧。”
“你父母应该也不想你变成这样。”
陆无雪闻言忽然大笑出声，像是听到什么滑稽的话。
“你又不能问他们，怎么知道他们不想？”
“要不我送你下去见见他们？”
半晌她收起笑意，夜色下，那双微弯的桃花眼无比鲜活，还染着一层水雾。“所以你叫住我，是想给我说笑话？”
秦冀沉默了一会才道。“法律的存在是大多数人的公平，如果没有这层保护，世界上才会更恐怖。”
“你其实不必这样……”
陆无雪桃花眼含着笑，黑夜里的枪管冒着看不清的烟，一声巨大的鸣响，秦冀的小腹已然添了一个涓涓的血洞。
“你说的有道理，可法律又没保护过我。”
“其实从五年前失去公正的那一瞬间，你就没资格来与我说话了。”
“法律也是。”
女人的嗓音含着一丝甜，如银铃揉杂蒙蒙烟雾一样的低哑性感，随着她的最后一句话音落下。
海市的东南方忽然传来一阵轰鸣，紧接着便是无尽的火光，恍若白昼。
随着东南方一声轰然炸响，仿佛一个连锁反应的引子，夜色中，四面八方的爆炸如同漫天的岩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连空气中秦冀都嗅到若有若无的火焰味。
耳畔响起一声笑，压的极低，携着性感的磁性，满含愉悦。
陆无雪吹了吹冒烟的枪管，勾起的唇角显得有些乖张。“久别重逢，也没有什么好送秦警官的。”
“一些廉价的烟花，别嫌弃。”
你们罪犯都管这叫烟花吗？射会射会！
直播间里的观众即使隐约猜到，听她说出来还是不可置信，满屏幕都是密密麻麻的弹幕。
“主播你是个干大事的人啊！”
“爆炸就是艺术，是你吗派大星！”
“我想知道上天的都有谁，毕竟这是真《上天》”
“让我们铭记历史，铭记这些亲身尝试的倒霉鬼。”
“神他妈铭记历史。历史：老子就这么好上？”
“扫簧了扫簧了！都给我把手举起来！”
陆无雪状似无意的扫过屏幕，她这会心情极好，恰好秦冀也反应过来，心知那边的爆炸也是她做的。
“那是谁？”
男人的嗓音低哑，在夜色里的眸光像是碎裂的残星，陆无雪福至心灵，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他这么反常。
“你其实开始怀疑起法律了吧？才做出这种孤身找我的事。”
“凝视深渊的警官先生，或许你会变成另一个深渊。”
“真有趣。”
陆无雪发现这么一件有趣的事，再加上今天心情好，她笑的眉眼弯弯，也不吝啬给观众和秦冀讲明白。
“那是……”她思考了一会，像是在纠结怎么表达。
“大概是顾良风李轩他们的兄弟姐妹吧？”
“我一直觉得有句话很有道理，一家人当然要整整齐齐。”
“可惜了，晚上我才得到消息，本该在海市的李董事长因为有事，中途飞回了莲城。”
“算他走运喽。”
陆无雪话音刚落，秦冀就听到耳机里指挥阴沉的语气。“尽快抓住陆晓雪，事情闹大了！”
光隔着屏幕，都能听到那位长官喷薄欲出的怒气，像是要毁天灭地。
“怎么回事？”
秦冀还是哑着嗓子，他的腰上早已被鲜血染的暗黑，警服上的银纹，也全部成为猩红不详的血色。
剧痛随着风钻进腹腔，明明是夏季他却如寒风刺骨。
那边的总指挥也听到了，沉声道。“秦冀你也受伤了？”
秦冀转头看了一眼陆无雪，对方正隔着一面墙把玩手枪，灵活的转圈，红唇勾出漫不经心的弧度。他意识到，陆无雪是在看笑话。
“不小心挨了一枪。”
他的承认惹得那头气氛压抑，半晌才听到那位上司咬牙道。“你也回来吧。”
远处的轰隆声已全然消失，热闹看也看够了，陆无雪有些无趣的转身，几个翻墙便消失在官方残缺的包围圈里。
小巷里传来一阵喧闹，有人中了她挂在某处的鱼线，直接被割了喉。
陆无雪垂下眸子心想，真惨啊。
官方应该知道什么叫心痛的代价了吧？
迟到的绝非正义，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半城的灯火都亮起来，在夜里如同一座不夜城，一盏盏路灯叠加光芒，恍若白昼。
今夜，海市也不知道多少人无眠。
………………………………………
陆无雪经过层层关卡，城市的尽头停着一辆潜伏的面包车，她拉开车门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前头的中年男人主动搭话道。
“这次可闹出大动静了。”
“也不知道明天多少高速检查。”
陆无雪看了他一眼，中年男人小眼睛时不时透出一道精光，看着就精明，整个人看上去干瘦。
像是哪里的老鼠成了精。
“我加钱。”陆无雪扔出两个字，话音还未落就得到男人的回应。“唉好嘞！钱不钱的都不是问题。”
“主要是吧，咱们都是老客户了，我指定拉你脱离险境！”
好家伙，从未想过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顾七面不改色的开车，仿佛没感受到陆无雪似笑非笑的目光，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陆无雪懒得和他较真，收回视线后靠座椅闭目养神，窗外的风景飞快掠过，顾七把一个破面包车开的像飞船。
这大概就是金钱给他的动力。
她刚刚闭上眼睛，就感觉到背包里传来手机振动，屏幕上的号没有备注。
是凯文那家伙的手机号。
“哈喽，亲爱的阿莲娜，真遗憾你今天还没死。”
陆无雪也笑的眉眼弯弯，低哑的嗓音甜的撩人，如果不听他俩的对话内容，像极了调情。
“凯文，今天我买的货到了吗？”
“你不是一直说顾客是上帝吗？”
话筒里的凯文闻言静默一瞬，紧接着显得很暴躁。“我说了多少遍你的货永远不可能到！”
他咬牙切齿。“我对上帝发誓，我从未见过你这种变态。”
陆无雪很有兴趣的和他废话，确切的说是逗弄对方生气，唇边笑意恶劣。“不，凯文，你对上帝说谎了。”
“你不是早就见过我了吗？”
凯文气急败坏的咬牙道。“今天的礼物收的还开心吗？”
“我想你以后一定会收到更多的礼物。”
陆无雪仿佛没听出话里的威胁，笑的极为纵容，如同对一只无害的小宠物。“我父母从小就教过我一句话。”
“来而不往非礼也。”
“我正坐在去往俄罗斯的车上，我的小甜心应该很开心吧？”
直播间观众提取到重要信息，整个屏幕都是问号。
“？？？？？”
“？？我脑袋瓜子嗡嗡的。”
“幻听了吧？我竟然听到主播一副渣男语气叫一个男人小甜心，哈哈哈哈哈我一定是在做梦，真好笑！”
“接受现实吧家人们，你看她活脱脱一副浪荡公子哥做派。”
话筒里的凯文像是炸毛的猫，一阵噼里啪啦的摔打声传来，他咬牙切齿道。“阿莲娜，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无雪故作无辜。“把我的货交出来，那可是我花了不少美金买的——润滑液。”
直播间里的弹幕停了三秒，紧接着挤满密密麻麻的问号。
“？？？？？？？？？”
“？？？？”
“主播你语气好骚啊，你为什么要穿着品如的衣服，还用人家化妆品？”
“骚海无涯，回头是岸！”
凯文听到这句话显然崩溃了，他怒吼道。“不可能，我是个正经的武器商人！”
陆无雪和凯文的初见，应该追溯到一段孽缘。
四年前她年少轻狂，在俄罗斯对凯文……手里的价格单一见倾心，再见倾魂。
凯文做的是武器贩子生意，虽然他长的很帅，典型的异域风情金发帅哥，还因为开朗的性格气质阳光。
他自觉卖武器不卖身，等最后才意识到这来自东方的小女孩，馋的是那些武器。
但奸商就是奸商，凯文自然不会更改他的本性，第一次来俄罗斯的东方客人，人傻钱多，多适合宰？
在他看来陆无雪全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大字，肥羊！
理所当然不是什么好的初见，陆无雪收到货后才发现货不对板，她当时缺钱，再加上小心眼的本性。
她潜伏在凯文出没的地方一个月，终于摸透他大部分习惯执行了绑架。
接下来的事就不可描述了，反正事情就是某些时候，陆无雪还有心思问这个把顾客当上帝的奸商买润滑液。
这年头哪个正经人身上带润滑液，凯文经历了恶魔般的三天，那自称阿莲娜的女人还红唇带笑，眉眼弯弯。
放他回来的时候，仿佛女朋友一样关怀备至。
凯文：说真的，告诉我，你在哪家精神病院高就？
后来合作多了他才知道，这他妈不光是精神病变态，还是个在逃杀手。
难不成世界上真的有报应？奸商凯文有段时间每天都在怀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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