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垂眸“老师救过我的命，所以，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雾云懂了，既然这份感情里掺杂着报恩，不管老师怎么对不起她，雾云都不该多做评价。
才者指着玫瑰，一股寒意脚尖传到手指“她竟然是一条蛇！我竟然跟一条蛇差点……唔……”
美女加毒蛇的配合让才者冷汗直流，他扶着墙又一阵天旋地转的呕吐，而雾云已经扭头走了。
玫瑰整理好衣服，来到才者身边道
“攻略你和讨好别人没有任何关系，老师说过，男人都喜欢我用这样的方式与他们做交易，这是我的流通货币，所以你不用生气。”
她拍拍才者，才者瞬间头皮发麻，抖了一个机灵。
玫瑰压声，透着玩弄与魅惑“你要实在受不了，就拿出点本事，只要在晚饭前拿下我，我就不去找小周老师了。”
她说罢，已经脑补出画面的才者，吐的更厉害了。
雾云跟在小周老师后面，见他绕过大道，钻进了小道，也连忙跟着。
跟着他转了好几个弯，小周老师大概是来到了家，只见他冲进房门，啪的一声关上后，门那头传来锁门的声音。
雾云见四下无人，来到小周老师还没来得及锁的窗户旁。
“小周老师。”
“啊！”
已经脱下面具的小周老师脸色惨白，见一位从未见过的秀色男子伏在自家窗前，忙要将窗户关起来。
雾云长极了的双手扣住窗户，笑得和气“你不用怕，我不是过来找你麻烦的。”
小周老师结巴道“我，我今天不接客，你请回吧。”
他又要关窗，雾云欸了一声，长腿直接跨进窗内，在小周老师惊愕的眼神中关上了窗户。
日出正盛，房间因为关窗昏了下来，但雾云的白发却发些丝丝银光，配合他看似和善的笑，让小周老师寒毛倒立。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找我。”
“我只是一位旅者。”雾云靠近道“我来了这么多天，从没害过任何人，所以你不用过度紧张，我只问些事，问完就走。”
小周老师抓紧衣服“你要问什么。”
雾云认真道“你有没有见过人类。”
小周老师瞪大眼睛“我想起来了，你是才鸢家暂住的那位。”
才鸢？
雾云想了想，大概是才者的姐姐的名字，来了这么多天，才知道她叫什么，对此他还有些惭愧。
但小周老师知道这件事，才鸢大概已经问过了。
雾云换上和气的笑容“既然她替我问过了，想来你更不用害怕，我只问我想知道的，不会过多打扰。”
小周老师抿抿唇“我，我只去过雨林，关于人类，知道一星半点。”
雾云蹙眉“什么叫只去过雨林，禁阁不算地方吗。”
小周老师心漏下一拍“你偷听我们谈话！”
雾云深吸口气“抱歉，我只是怕玫瑰不冷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雾云真诚道歉，但没听到小周老师的回复，看向他时，竟发现他全身抖的厉害，他跑到收拾整齐的床铺旁边，趴在床下做翻找样。
雾云疑惑不解“小周老师？”
小周老师似乎没听见般，只快速的喃喃着“完了，完了，先祖，先祖，我不是故意的，不要让我灰飞烟灭！求你了求你了……”
雾云疑虑更深“什么灰飞烟灭，你在说什么？”
“别过来！”
小周老师翻箱倒柜拿出一根手掌大小的灰石雕塑，那雕塑呈石人模样，带着头纱和面具，虔诚的闭着眼，似乎是什么神教的实体化物品。
雾云口袋中的羽毛突然发烫，发出微弱的蓝光。
他伸手遮挡，意识到那石头小人非同凡响，便不在往前。
“偷听你说话是我不对，但你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小周老师大口喘息着，他的双手抖的十分厉害，但面对雾云的疑惑，他还是回答了。
“我们，我们禁阁出来的，都要保密在禁阁的经历，要不然，会受到灰飞烟灭的处罚。”
雾云伸出双手“冷静点，你还好好的，没有灰飞烟灭。”
小周老师抿紧唇，注视着手中石头小人，豆大的汗滴从额头滑落。
雾云缓缓道“放松点，把那个放下好不好。”
谁知小周老师更加警觉，竟将东西伸的更往前了些。
小周老师抖着声音问“为什么我没事儿，为什么诅咒没有降临到我头上。”
雾云小声安慰“这不是好事儿吗。”
“不！”小周老师盯着雾云“诅咒绝不会消失，除非，除非……”
小周老师咽咽口水“刚刚，那个女人，她不是光之子，她说出那个地方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是光之子。”
“而你！”
小周老师看向雾云的眼神，多了丝恐惧“你也不是光之子，你是什么东西。”
雾云严肃起来，短短两句话，他就知道为何诅咒没有生效了。
他缓缓问“你的诅咒只对光之子生效，对吗。”
小周老师不再说话，但雾云知道他猜对了，若非如此，小周老师不可能捅破，而又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
雾云感到头大，原本想隐藏使魔的身份，没想到还没出云野，就被识破了马甲。
也是他着急，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见多识广的光之子，一点都没考虑过他为何会隐瞒在禁阁的经历。
雾云捏捏手指道“我承认我不是光之子，但你放心，我也不是巫师。”
见小周老师依旧警觉，雾云摊开手臂，尴尬笑道“我参加了祈祷仪式，巫师不能参加，你知道的吧。”
小周老师转悠着眼珠思考，颤巍巍质问“你没说你不是妖精。”
雾云苦笑，又摇了摇头。
小周老师显得有些迷茫，而雾云认真解释“我的身份不能说，我跟你一样，拥有无法言说的诅咒和契约，但你放心，我不是妖精，也绝不是坏人。”
小周老师道“我为什么要信你。”
雾云道“因为我们有相似的经历。”
小周老师不解，仿佛不知道雾云在说什么。
雾云一脸认真“小周老师，刚刚你跟玫瑰谈话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我们很像，是知己。”
在小周老师的疑惑中，雾云缓缓开口“小周老师，我们都有不能言说的秘密，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都在过提心吊胆的生活，小周老师，你是不是经常做噩梦，经常因为找不到懂你的人而感到孤独。”
小周老师的眼睛红了，雾云知道自己学来的万能话术产生了作用，便开始慢慢靠近。
“我跟你一样，也过着这样的生活，所以我非常理解你。”
“小周老师，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因为你我的孤独被先祖听到，才得到我们今天的会面。”
“我既不是巫师，也不是妖精，我跟你一样是孤独寂寥的人，你不知道，能碰到了你我真的好高兴，我可能，不，我一定是为了替你排忧解难而诞生的。”
他的话令小周落泪，不知不觉，雾云已经来到小周身边，口袋的羽毛快将他烫出一个洞来，但雾云置之不理。
他的手抚在小周的手背上，见小周没有反抗，松下口气。
小周哭了，哽咽至极的他问雾云“你叫什么。”
雾云带着信任笑道“对外，我叫正太，但我的真名，叫小云。”
“小云……”
小周松开石像，将雾云抱进怀里，他诉苦道
“我这些年，吃吃不好，睡睡不好，心里埋着秘密，连云野的村门都不敢出。”
“我想跟别人说，又怕灰飞烟灭，小云，早知道去禁阁的代价这么大，说什么我都不愿去。”
雾云拍着他的背，观察那滚落一旁的石像，刚刚他说谎时，石像发了光，好在小周哭昏了眼睛，没看到那诡异的光亮，所以雾云躲过一劫。
“好了，没事了，现在有我，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
雾云原在山沪的书中读到过，禁阁的信徒会随身携带祷告神像，神像会辨别谎言，真理，与恶魔。
在神像面前，任何人没有说谎的权力。
小云是他的小名，但看来祷告神像并不认这从未出现过的小名。
小周哭够了，坐好身子道“小云，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雾云抓紧他的手“应该的，因为我们是同道中人。”
小周狠狠点头“实不相瞒，刚从禁阁出来的时候，我意气风发，带着雄心壮志要为光之子们做贡献，只可惜，从云野走到雨林的时候，就止步不前了。”
雾云想起自己临摹的地图“雨林之后是峡谷，光之子最热闹的地域，发生了什么让你选择返回这里？”
小周满怀心事，深深叹气“峡谷的光之子，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雾云不解，但小周似乎不想提及那些事情，反问“你问人类的消息做什么？难道就跟才鸢说的一样，为了写书？”
雾云点点头，小周却讽刺的笑了“你要写他们的好，还是坏？”
雾云想了想“你只管跟我说，写好写坏，我会斟酌。”
小周摇摇头“那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雾云这次没有冲动问出为什么，他沉默着，等待小周开口。
小周道“我知道哪里有人类。”
“哪里？”
“峡谷。”
“峡谷？”
“对。”
“那里三年前穿越来一个人类，但那个人类深受贵族受用，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他。”
“而且。”
小周深吸口气道“光之子没有善恶观念，我在禁阁进修时受到的教育与普通光之子并不一样，对于那个人类提出的部分观点我提出了自己的判断，但他的势力太大，大家推崇他，我的意见信还没有出雨林，就被人拦了下来。”
雾云听出了里面的严峻
“如果有人要抓你，询问你判断的依据从何而来，假说那个人类较真，依照他和他背后的势力，很有可能会扒出你在禁阁的经历。”
小周老师点着头。
“这就是我从雨林回到这里，甘愿做一个小老师的原因。”
小周老师抓紧雾云的手。
“小云，你果然懂我。”
小周有些兴奋“我开始觉得，你可能真的是先祖派来拯救我的缪斯，小云，听我一句劝，我真的不建议你去招惹那些所谓的人类，不管善恶，聪明或蠢蛋，只要他们是人类，就会得贵族推崇。”
“你我都是有秘密的人，我们无法和那样庞大的势力争论，争到最后，一切被扒，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
虽然小周这样说，但险恶的巫师群他都能逃得出来，又怎么会因为这些危险止步不前。
但小周的警告他也听了进去，寻找人类的过程，他会更加小心谨慎。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雾云起身，小周却抓住了他。
“小云，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要去吗？”
雾云笃定的点头。
小周担心道“你会没命的，留在这里好不好。”
雾云摸了摸脖子“我不能一辈子呆在这里，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会小心的。”
“小云！”
雾云正要走，小周拉住了他，看到小周眼中的不舍，雾云才明白，小周远比他想的寂寞的多。
雾云不擅长表露柔和，他放轻声音道
“这段路我一定会走，不仅替我，也替你。”
“你肯定也不甘心一辈子留在这里，但人身安全远比梦想重要，你就留在这里，前方的危险我替你去，我一定努力给你满意的答复，所以，你就放心吧。”
小周哽咽着，慢慢松开了手。
雾云从小周家出来，天气很好，阳光温和，风也舒服。
他打开小周家的窗户，被阳光沐浴的容颜出现在小周眼前。
他对小周道“这么好的阳光，没事多晒晒。”
雾云走了，路上，他想了很多。
他不是容易共情的人，那些掏心窝子话不过为了套出小周的隐瞒。
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挺装的，明明不喜欢别人，却能装出掏心掏肺的样子。
山沪也是，小周也是。
娴熟的伪装固然是好，但雾云更想做真实的自己，做自由自在，不在别人裙摆下生存乞讨的自己。
每次想到这里，他就会念起在家的好，和一肚子无法言说的委屈。
有点想哭，但他忍住了。
感叹完，雾云已经计划离开的时间了。
小周认出了他不是光之子，对他不是好事，虽说小周为了自己的秘密，大概率不会暴露雾云的身份，但以防万一，他得快点离开。
就今晚吧，踏着月色离开，虽说不告而别不礼貌，但为了安全，只能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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