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赛恩凑过去，仔细观察山沪，直到山沪瞳仁转向他这边，商赛恩才发出自嘲般的笑声。
“山沪啊山沪，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看见你这副模样。”
“那小家伙超乎寻常的厉害，竟能把你残害成这样，我记得你父亲——”
说到这里，商赛恩闭了嘴“罢了，你肯定不想聊这个。”
商赛恩凑过去挥挥手“他们把你舌头拔了？为何不说话。”
他上上下下的看，看不出来所以然，瘫坐在地上，自顾自道
“我本想跟你摆脱关系，没想到还是被牵连了，被牵连的原因，竟因为我知道那家伙的名字和长相。”
山沪扭过头来，商赛恩笑了起来，灿烈又带着嘲讽
“实话跟你说吧，我被抓到这里，跟光之子交友根本不是重要原因，明眸为了捏住你的实验成果，要除掉一切隐藏风险。”
“他手起刀落又心思缜密，怪不得你不喜欢他，我也不喜欢。”
他看向山沪“你是不是很想找回那些模糊化的信息？”
山沪不说话，但商赛恩知道他在乎，自从这位使魔到来，山沪就变了，变得好懂好拿捏，也容易让人猜出他的心思。
商赛恩翘起二郎腿“你肯定很想知道，但我没义务跟你说，现在你被关起来了，明眸手握大权，我没必要跟主流势力对抗，不然怎么被玩死都不知道。”
山沪平静的转去了头，或许他本身也没想过商赛恩会透露给他消息，他们算不上熟知，商赛恩只是被牵连，能留一条小命已经不容易了。
二人再度无言，他们不知，地牢的石砖里新长出的新鲜白菇，已将一切传输给了明眸，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明眸的监视。
时间回到现在，明眸与雾云已经离开高墙之上，二人坐在山洞的天然石凳上，烤着明眸新点燃的火柴堆，听明眸讲述完这一切，雾云皱紧了眉。
“你还要杀商赛恩吗？”
“我没有合理的理由取他性命，不然不会让他活到现在，好在他还算聪明，即使身在山沪身边，也没有透露分毫关于你的消息。”
“意思是等你找到合适的理由，他就不能活了？”
明眸没说话，雾云深吸口气“你肯定有很多办法让商赛恩不能透露我的消息，譬如收买，或者用一些魔法让他说不出我的名字，他没做过什么坏事，没必要取他性命。”
明眸微微眯眼“在云野待了两天，让你心变软了？”
“跟在这里待着没关系，我只是不想牵连更多无辜的人。”
“所以我才要想办法杀了他。”
雾云盯着他“我的意思是商赛恩是无辜者，你为什么总想除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明眸柔声笑道“那被无端召唤，好不容易逃走的你不无辜吗？他一个隐患的背后牵连着不止一人的利益，而你的利益最大，雾云先生，过了两天松快日子，就忘了紧绷琴弦的滋味是何感受了吗。”
雾云哑口无言，心知肚明他与明眸的争辩在于情于理上产生了分歧，明眸谨小细微，想斩草除根他理解，他也没想过要放任商赛恩不管，只是觉得还有更合适的处理办法。
明眸靠近他，深深的看着他“雾云先生，我们是一类人，你肯定能理解我。”
雾云现在不想想这件事，他深吸口气“商赛恩没有出卖你，不要想太多了。”
他准备离开“我出来的时间太久，会让大家起疑，先走了。”
雾云不知道怎么走回村庄的，就连天上多出一半的白鸽都没注意到，当注意到时，已经被路过的小姑娘揽住了胳膊。
“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雾云想了想“你带我找到了才者家。”
小姑娘甜甜笑了“才妈妈正在忙，我帮她过来找你，带你引路，哥哥，祈祷快开始了，我们快过去吧。”
雾云点头，弓着身子被小姑娘拉到从未来过的村中央，在云海中有一片独立的石头平地，上面刻画着白色符文，那是鲲的形状。
鲲尾的位置摆着一堆蜡烛，雾云注意到鲲尾后的白云处不断有白鸽冒出，它们健康充满活力，带着悦人的鸟鸣飞向神庙，不经让雾云震撼。
“哪里来的白鸽……”
他喃喃，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才者冷哼“每到这天，全云野的白鸽都得从这底下的云洞钻出来向神庙传输能量，有的时候还会边飞边拉屎。”
刚说完这话，才者的肩膀就落下一坨新鲜的鸽子大便，那张本就臭的脸更臭了。
雾云“下次把嘴张大，它们还能再准点。”
才者“你***的死鸽子！给老子*****”
姐姐笑眯眯路过，将一颗甜滋滋的糖扔进才者嘴里。
“正太，本来还想叫你，没想到你已经到了。”
“一个小姑娘带我来的，才妈妈和玫瑰呢，怎么不见她们。”
姐姐用下巴指指“玫瑰腿疾犯了，母亲正扶着她，一会儿就到。”
什么腿疾，怕不是吓得，雾云心想。
扫视一圈，人来的不少，其中男男女女都挂着温和的笑容。
“老师来了吗？”
姐姐看了一圈，摇了摇头“还没到。”
玫瑰来的不算慢，一瘸一拐来到这里时，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云野少有外人，更何况身高腿长还长相凄美的女人，所以大家都热情了些，扶的扶，搭话的搭话，只是玫瑰一脸苦笑，她捂着心口，一副气血不足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样子。
雾云抱怀，十分淡漠。
他对为了别人而自虐的求爱者没兴趣，也觉得这样做的人非蠢及笨，不想过多理会。
阿爸来了，站在蜡烛中央，烟嗓嚎叫一声，神庙的钟声便响了起来。
玫瑰抓紧心口的衣裳，咬着牙出了一身冷汗。
“先祖给予大地，白鸽带来种子，鲲带来祝福与和平，感谢他们，让我们过上富足且幸福的生活……”
阿爸滔滔不绝说着，平台风很大，大家的专注和风吹乱的头发足以遮挡雾云的视线，见玫瑰焦急扫过在场的人群，眼神却没有光彩，雾云便懂了，这次她算白来。
才者坐在雾云身边，百无聊赖打着哈欠“这老头每周都要重复同样的话，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变，也不觉得无聊。”
雾云喃喃“有些生活一层不变才值得纪念，变数太多，不算什么好事。”
才者蹙眉“咱俩差不多大，你说话怎么神神叨叨的。”
雾云“……”
雾云偷偷问姐姐“哪位是老师。”
姐姐指向坐在最角落瘦弱且带着面具的男人。
“他在那。”
雾云疑惑“为什么要带面具。”
姐姐笑了“他是外来者，以往有传说，妖精和巫师会混入祈祷中，先祖若看到陌生面孔，不会给予祝福，所以外来者在接受祝福时会带上阿爸亲手制作的面具，以获得先祖信任。”
“还有这种说法。”
雾云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或许自己也该找阿爸要一个面具，那些祝福确实可以驱散巫师和妖精的骚扰。
才者懒懒晃着腿“那只是传说，你不会真信吧。”
“祈祷仪式就是为了驱散巫师和妖精，哪有那种蠢人会专门挑这个时候出现，要我就不会干这种自寻死路的事儿。”
才者刚说完，二人不约而同看向某个“蠢人”。
玫瑰呼吸急促，但眼神却非常坚定，不放过在场的任何人，包括女人。
才者嘟着嘴假装什么都没说，而雾云沉思了一会儿，趁众人闭眼虔诚祈祷时，来到了玫瑰身边。
他抓起玫瑰的手腕，她手腕冰凉，还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雾云带着玫瑰绕后来到那位老师身边，将玫瑰摁在老师跟前，悄声道“好好确认。”
玫瑰顿顿，立马对老师的身材和一切可见地进行细致入微的盘查。
祈祷马上结束，阿爸挥了一下手中拐杖，四面八方的白鸽叼来薄厚适中的叶子，堆砌在阿爸身边，阿爸用浑厚的声音道“祝福之叶已经送到，现在请纯净的童儿为大家盛放鲲液，来享受这美好一刻。”
学童们将早已备好的鲲液放入叶中，一一送上，雾云也被送了一杯，但他无福消受。
那叶子刚送到玫瑰手中时，玫瑰手被灼了一下，她吃痛，叶子掉在地上，刚刚接触过皮肤的叶子瞬间腐烂出一个圈。
雾云赶紧过去，将破掉的叶子踩在脚下，低声提醒
“用阿姨的斗篷垫着。”
玫瑰点点头，将手藏在斗篷下，接过了雾云递给她的新叶子。
她自然不能喝，庄重的端着叶子，眼神却紧盯着掀起半张面具准备喝鲲液的老师。
老师下颚消瘦，薄唇抿着树叶，优雅而享受的喝下鲲骨液，而看到那半张脸的玫瑰瞳孔地震般，紧紧抓住了老师的胳膊。
老师一震，当看到玫瑰和她那红透兴奋的脸时，只有茫然。
“你是？”
老师开口，玫瑰对于他不认识自己深感不解。
“小周，你不记得我了。”
名叫小周的老师摇摇头“我不认识你，不知道姑娘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玫瑰抿抿唇“我们见过的，你来老师家做客，我还给你端过水。”
玫瑰恍然一瞬“对了，当时我还不长这个样子，我——”
雾云突然捂住她的嘴，小声警告“别让别人知道你是妖精。”
玫瑰反应过来，现在她正处在驱逐她的仪式中，便将鲲骨液塞进雾云手里，拉起老师的手就要离开。
“你跟我来。”
雾云怕她闹出什么幺蛾子，又将鲲骨液塞进正在打哈欠的才者嘴里，忙跟了过去。
才者呸了几声，大喊“老子又不是垃圾桶！”
小周老师脱下闷人的面具“姑娘，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玫瑰将人带到无人的房屋后面
“小周，你怎么在这儿，你不应该在禁阁吗？”
小周顿顿，突然变得警惕“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玫瑰焦急道“小周，你是禁阁的小周，你忘了当年跟老师一起讨论问题到深夜的时候了吗。”
小周摇着头，玫瑰却更加笃定“禁阁三层，左边第二间房，老师就在那里住着。”
小周抖着唇，小声道“先祖啊先祖，我发誓，我真的没向任何人说过这段经历。”
玫瑰有些着急“快别向先祖发誓了，我们真的认识，小周，你不要再装了好不好。”
小周紧张道“老师身边只有一条白蛇，他一直孤身一人，我不记得见过你。”
玫瑰抿唇，因为她妖精混血的身份，老师从不对外公开她，这些难言之隐，她也不可能告诉小周。
她弱弱启唇“我，我负责照顾那只白蛇。”
小周半信半疑，但玫瑰着急抓住他的手，小周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玫瑰渴求的看着他“小周，你，你知道老师去了哪里吗。”
小周咽咽口水“我离开禁阁太久了，不知道老师的动向。”
小周反问“老师闭关了很多年，他出山了吗？”
一说到这，玫瑰的委屈化作眼泪打转
“老师说要在人间走一遭，我跟着他出来，刚走完晨岛，老师就不见了。”
小周想了想道“老师的性情平常人捉摸不透，或者跟着某位旅者随行，不小心忘了身边有人，也很正常。”
“我很久没有见到他，我也很想他，如果有机会能见到，一定要好好跟他说我这几年的见闻。”
玫瑰抓紧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那你见到老师，可以告诉我吗？”
小周哑舌，手上的触感他从未体验过，霎时脸红心跳，竟连话都不会说了。
玫瑰含情脉脉道“我真的很想他，如果你见到他，请一定要告诉我！”
小周咽咽口水，许久才点下头。
玫瑰顿时喜笑颜开，歪着头想了想，拉开斗篷将小周的手放进了自己胸上。
小周瞬时炸了。
“姑，姑娘！”
玫瑰低眉含笑，温婉道“没有什么好报答的，你要是不嫌弃我，我愿意陪你一晚。”
说着，她将小周的手摁的更向下了些。
柔软的触感让小周腿软，就在这时，才者的尖叫让小周瞬间抽回手，他瘫倒在地，慌乱带好面具，撞开正指着他们的才者扬长而去。
才者高声大吼“你个天天把六根清净挂嘴边的臭老师！背地里竟然打我女人的主意！”
“臭不要脸！有本事摸！你有本事别跑啊！”
才者骂完，又暗骂一声艹，看向站在原地一脸单纯的玫瑰，火气更胜。
“不是说要攻略老子吗，你刚刚在干嘛。”
靠着墙的雾云也站了出来，他不过问玫瑰的私事，也不说教她的做法，只淡淡问“你是蛇精？”
玫瑰披好斗篷“是。”
雾云在山沪那一墙的书中读到过关于妖精的故事，妖精分散，大部分都温和亲人，而“蛇”作为少有的冷血动物，由于在这个世界没有天敌，只要不被巫师抓到当药引，它们就是无敌的存在。
雾云道“你在妖精里有很高的地位，为什么要对一个光之子低声下气？”
才者瞪大双眼“什么？她他妈是蛇？！”
雾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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