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冬。
虽说是何炅带大的,但弘凡倒也没随了何炅。
何炅性子傲,总得罪人不自知,哪怕知道了也不在意,仍旧我行我素:相比起来弘凡就圆滑机灵得多,虽然话多起来连何炅都嫌他烦,但该稳重的时候也能收住性子,成天跟个猴儿成精似的上蹿下跳满街乱跑,却也没干过什么让何炅着急上火操心的事。
所以当双云大冬天的,领着个鼻青脸肿,浑身湿透的黄弘凡回来的时候,魏大勋和白敬亭都惊呆了。
弘凡倒是知道回去以后会挨何炅多惨的骂,所以就只敢让郑双云带他回两位老师这儿,虽然也挨了魏大勋一顿训斥,但也总比对上他师父那张嘴好多了。
大冷天的,湿衣服一时半会儿也烤不干,白敬亭禁不住弘凡抱着大腿一味地撒娇耍赖,最后还是托人给何炅带了话,只说要教他新曲子,留弘凡在他家住一晚。
之后才坐再裹着被子蹲在火盆前喝着姜汤的弘凡面前,“说吧,干啥就跟人打起来了?”
平日里一向话多的人难得沉默了半啊,“他们说师父坏话!”
白敬亭了然地笑了一下。他想八成也就是为了这了。
“炅炅总算没白养你这么些年了!”魏大勋在一旁也笑道。
黃弘凡仍低着头:“可……可他们家里要是去找师父麻烦。”
“北京城里谁敢找他麻烦!”魏大勋嗤笑:“你师父那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躲他还来不及呢,谁那么上赶着去挨骂。”
“你还想他们!“白敬亭戳了戳他眼角的伤,痛得他顿时就龇牙咧嘴的,“你想想明天这要是还没消肿,你该拿什么说辞去糊弄你师父吧!”
可人算不如天算。
还没等黄弘凡想出合理的解释,当天晚上,人就发起高烧了。
白敬亭先背者孩子上了医院,医生量好了体温挂上了药,上上下下好一顿跑,等好不容易忙完了,正好看到何炅跟着魏大勋一起赶到了医院。
一向讲究的人儿就套了件大棉袄就出来了。
还没进医院门都能听见人骂魏大勋的声音,进了病房,一看弘凡脸上的份,嗓门都大了:“怎么这脸上哪来的伤啊这是?干什么,你俩还打我徒弟了?”
白敬亭赶忙解释了缘由,本就满心忧急的人听完,更加气得肺都炸了,要不是护士开口让他安静,他能再训这俩当老师的一个钟头。
直到病床上烧的神志不清的弘凡,半梦半醒地喊了一声“师父”,何炅这才熄了火,坐到了床头,握住了弘凡没在输液的手,“师父在呢,没事了啊!”
烧糊涂了的人儿也不知道听到了没,仍在一声声地喊着师父。
何炅就坐在床头,喊一声就应一声,一句也没嫌人烦。
好不容易人又睡着了,何炅看了看门外放心不下的两位友人,这会儿他情绪也冷静了下来,便为刚才的迁怒给老友赔了句不是,他俩自然没往心里去。
他又同白敬亭要医药费用的单子,想回头去给人补上,这下换成俩老伙计急眼了,他也不再坚持,就让他俩赶快回去补个觉,等输完了液他带弘凡回去就成。
输完液时天都快亮了。
何炅背着己经快和他一样高的弘凡,一步一步往住的四合院走去,着急出门披上的棉袄也盖在他背上。
刚输完液,难受地头晕脑胀的弘凡不禁委屈起来,脸埋在何炅的颈窝子里,瓮声瓮气就哭开了。
“…师父……难受。”
“难受了?活该你!让你和人打架还把自己打河里了!”何炅冷哼了一声,一边艰难地把棉袄往上提了提。
“他们骂你!“孩子更委屈了,“你可是我师父,我能不管吗?”
“有什么好管的,他们骂我我还能掉块肉咋的?”何炅冷笑道,“你当你是谁啊,梁山好汉啊?”
“可他们说…可他们说你是免儿爷!!“弘凡的眼泪滴进了何炅颈窝,“他们还说你………我就是生气…都是我那个混账王八蛋的爹書的!!“
何炅脚步一顿。
“都怪他。”
“都是他害的!他害了我和我娘,还害你被他们……他就是个混蛋!都是他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