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城之下》曲三更12

一连找了几家客栈，掌柜的一看是个快死的人，还穿着官服，说不定随时惹上麻烦，哪里敢收留？直到入黑，才好不容易找到个香火冷清的小庙住下，曲三更已经陷入昏睡状态，浑身烫如火烤。

云溪写了方子让高士聪去抓药，解开曲三更身上的衣服，只见伤口在左侧锁骨之下，虽仍在渗血，却不多。她在唐朝军营中几乎日日处理战伤，这种不曾伤及心脏的，已算万幸。

耳朵贴在他胸口听了一下，心中已知道大概。

高士聪带着药与一壶酒回来，云溪便让他去煎药。

从身上带的布袋子里拿出一根竹管，以白酒浸泡，将匕首放在灯上烧了一阵，轻轻刮去伤口周边的皮肉。曲三更痛醒过来，闷哼一声后咬紧牙关，脸上和脖子上青筋暴起。云溪动作很快，待差不多了，将竹管顺着伤口插入肺中，放气、拔管、封口一气呵成。

自军中开始，云溪随身携带着创伤包，古代没有麻药都是咬着牙硬缝。不是她不心软，而是比起死，痛又算得了什么？从裙摆上撕下布条将伤口包扎好，这才松了口气。

高士聪把药端进来，见她已经把伤口处理好，说道：“三更能好吗？”

“至少暂时死不了。”

两人配合着把药灌进曲三更口中。高士聪看着云溪一直面无表情，动作麻利，好奇道：“你以前经常干这种事？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的。”

“差不多吧。”

高士聪见她不愿多说，知道问了也是多余，说道：“我去找小师傅要些吃的来。”

云溪道：“再要一盆冷水，若是夜里烧退了，便会没事。”

“好！”

搭在曲三更额头上的布条不知道换了多少次，直至快三更，云溪用手探他额头和脖子，总算退了烧。

将耳朵贴在他胸前仔细听着，忽地感觉到一只手轻抚她的头发。

云溪抬起头，曲三更微微张开双眼，见她只是看着，轻轻道：“我好多了。”

“嗯！”

云溪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嘴唇却微微舒展着。曲三更也缓缓弯起嘴角。

“三更你醒了？！”

刚从瞌睡中惊醒过来的高士聪高兴地扑到床边。

“淫贼还没抓到呢，我怎么能死？”

云溪默默地捧起盘子出去了，曲三更的目光随着她的背影转了转，看回高士聪道：“士聪，你救了我。”

“救你的是云姑娘，不是我。”

“云姑娘是你带来的。”

两人不由得相对一笑，想起螽县衙门的不作为，高士聪义愤填膺：“明日我们就回蠹县，让螽县这些个蠢材自个忙活去，再也不管了！”

曲三更摇了摇头：“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抓住他我不甘心。”

“衙门里案件堆积如山，连县老爷都不管，你那么拼命做什么？依我看，没有我们衙门的大门照样打开。”

曲三更盯着房顶：“我只管做我该做的，其他的，我不想管也管不了。”

高士聪知道他的脾气，将他的佩刀和官服放在一旁，拿起一个皮革包裹的袋子道：“你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曲三更伸手拿过塞到衣服底下：“不是什么稀罕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