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殿下赎罪！我妹妹看不见，不知道是您……”
采芝虽然跪下来了，但亦清没有，她还高举着拐杖。
秦王看到亦清首先是愣了半晌，随后将其拐杖慢慢放下来。
比起采芝，亦清更像是惊魂未定，她的头满头大汗，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还好秦王脾气温和，他先让采芝将她扶好，随后叫红玉准备点茶水点心。
“没事啊，我是秦王殿下，不是皇帝。”
秦王殿下倒是自然，反倒是让亦清有更多的不知名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殿下这句话，她更害怕了。
采芝安慰她说：“就刚才，我说的达官贵人就是他啊！”
秦王笑了：“原来刚才就是你在看本王。这也难怪，很多女孩子见到我，都会挪不开眼。”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亦清，他的眼神微微变化，像是有心事。
他又看了一眼古琴，脸色的变化更加强烈了。采芝能明显看到他的眼神变化如同天气骤变，一会儿惊讶一会儿难以置信，还有一种熟悉感。
但这种熟悉感，就连采芝也说不上来。
“姑娘，你一个学古琴的，在这呆着，不觉得太屈才了吗？”
秦王借着茶杯喝茶的功夫缓解尴尬，而亦清回答：“我这双眼睛去哪也不方便，而且我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秦王瞄了一眼两姐妹，发现她们其实并不相像。
“你这双眼看不见，怎么说在这搞营生，怕是不好吧。”
“殿下何出此言？我在这我姐姐在这打杂，也只是在这干些杂活。我在这卖艺，但不卖身，我知道我所处的位置。”
秦王觉得这姑娘有趣，他又说：“那你愿意不愿意跟本王回去，由本王亲自教导，让你入梨园？”
采芝发问：“梨园是什么地方？那边可有吃食，可有地方住？”
秦王被采芝的问题给逗笑了：“当然有。梨园是皇家听曲听戏之所，若是被皇帝看中，说不定能飞黄腾达。”
亦清却说：“殿下也是皇家人。大家都知道，梨园是不会收残疾之人的。况且如今皇帝也快天命之年，进入与否，与我何干。况且，梨园向来严肃，我们这等小虾米，又怎么能成为你们口中的金凤凰呢？”
这番话，他好像有所耳闻。
这理论一套套的，无意加深了他自己的内心。
“我是皇帝的弟弟，如今就掌管梨园，姑娘要是不放心，大可一同前往。红玉姑姑也是我身边人，你可信，也可不信，都由你。但你想想，如果红玉姑姑真的害你，你这会儿早就留在荒漠之地了。要知道荒漠之地的野族，可不比我有人性。不过我也能理解你，你双目失明，就比一般人少了一些分辨的能力。”
采芝虽然不懂，但她知道秦王不会害自己。
“那我该如何信你？你说你是殿下，当然可以说自己是殿下，秦王殿下本不应该是如此吧。我可听说了，秦王殿下可是昔日雍州三郎之一，是位谦谦君子。”
秦王明白了，亦清是不满意自己的口气。
不过他也习惯这般说话了。虽然有些小挑衅，但基本上不会有任何恻隐或者伤人之心，他就是心性高罢了。
只见秦王将自己腰间玉佩放在桌上：“这是先皇与太后赏赐给本王的和田玉，你若是不信，拿去变卖。若是有人受了你的，那绝对是假的。”
秦王能看出亦清心性高，同时又很有骨气。对于亦清，其实她能相信秦王，只是刚刚停下古琴，她就能听到秦王和红玉的对话。他确实是皇家人，只是这般语气让她觉得皇家理应严肃，而如今眼前的王爷，却是一个闲人。
“我相信您！”亦清将和田玉递上，“只是刻板印象里，让我觉得皇家人都是严肃的。”
“皇家也是家，只是比你们多了一道宫墙。我十八岁就出来开府，如今这么多年了，我也自由了。我不比我那个皇兄罢了，他一出生就是太子，他比我们困难得多！”
秦王这话倒是说的没错。
“我刚刚从您和红玉姑姑的对话里，听到了您说这首曲子是清平乐，怎么……您也是知道的吗？”
“当然。”秦王语气轻快，“这个曲子很难，你能掌握，说明你的师父不简单。”
采芝却说：“我们没有请师父教我妹妹。只是当时我妹妹喜欢古琴，我阿爹阿娘就花了好多钱给她买了一个。”
秦王觉得奇怪，于是询问姓氏：“你们，姓什么？”
“林。”亦清回答，“双木林。”
“哦……”
他觉得奇怪，倒也没继续说了。
“殿下，您为何叹气？”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亦清听力却极佳。
“没有，只是想起旧人。”
亦清开始摸索着糕点交给秦王：“来殿下，吃一个点心，甜的，吃这个心情好。”
这句话一出，更让秦王惦记那所谓的旧人。
她微微笑，像是放下了刚才的戒备。
打这以后，秦王殿下来锦绣楼的次数也多了。
但他来不再是和春宁聊人生，而是教亦清弹古琴。
就连采芝也没想过，原来这位眼前中年王爷，居然连古琴也会。
秦王表示自己也不太会。反倒是自己的妻子会，妻子年少时期曾和旧友一同学习过，他自己也是略有耳闻而已。对于他，他只会玉箫，因为他一向觉得玉箫和古琴是最完美的搭配。玉箫和古琴，如同岩石配山川、高山配流水一样，缺一不可。
“你要是愿意，我把我的贤妻介绍给你。”
秦王来这已经连续三天，而这三天，俩人也稍稍熟悉了。
亦清是明白人，她对秦王是很客气的关系。
秦王看她有疑虑，他便接着说：“我们以前是专门给梨园塞人的，想必你也听春宁说过，我们曾经有一名舞女入了宫，最后当了庆妃？”
亦清点点头。
“那也是偶然，那是皇兄看上她的，我也没办法。”
采芝说道：“要不我们再考虑几天，梨园确实是个发展的地方，只要能赚得多，我们也愿意。”
采芝自然是明白规矩。她虽然有一个很好笑的春秋大梦那便是入宫当娘娘，可她自己也只是白日做梦而已，其实她更想做个普通人。对采芝来说，亦清是她的命，她定然是不敢让别人夺去的。父母的嘱托，她的一切一切，早就离不开亦清。
“姐姐，你不是想去梨园看看吗？”
晚上入睡，亦清突然对采芝说道。
“你不想去就不去嘛。我现在这也赚了好些个银子了，等赚的多了，来年就可以给阿爹阿娘换个好一点的地了。”
“要不，我们去试试吧。”
亦清明白，虽然采芝表面不说什么，其实内心比任何人都想去。姐姐虽然脾气比较直接，但是她会为自己想，而她，也想着为姐姐做些什么。
“你想去吗？你想，我就陪你啊！”
姐俩以前总有着说不完的话，而在这个问题上，她们做出了互相让步。
她们第二天给了答复，说是同意入梨园而乐女。
但按照规矩，需要在秦王殿下的府上训练。
拜别个把月照顾自己的红玉姑姑，她们跟着秦王殿下的下人一同入了秦王府。
在路上，他们因为前方的马车停了下来。
而这时旁边也停了一辆马车。
旁边的马车传来了一阵玉箫的声音，吹的很是悠扬，像是把亦清的心给控制住了。亦清挪到马车窗边听着，只听对方已经不吹了。她不由地丧气，正当她丧气的时候，又听到一阵玉箫声传来。
隔着窗，采芝隐隐看到了男子的模样。二十出头，俊美绝伦，手指修长。他穿着一身墨色条纹袍衣，腰间也有一块璞玉，但成色有些淡了，像是女子款式。
“好听吧？”
采芝看到妹妹被吸引住了，亦清还一直在点头。
采芝朝着对面喊道：“公子，留下个姓名吧，你吹的可真好听。”
不说还好，一说吓死人。
对方停下来，并没有理采芝。
亦清表情微变，只听到前方的马夫说：“你哪家的小姐啊，这样询问我们家公子的名字不觉得太冒昧了嘛？”
只听到公子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交流：“伯建，对人家姑娘温柔些！”
“公子，这些年见到的这样的女子也不在少数了啊！”
亦清听得出那是一个很柔和且坚定的声音。但因为中间的杂音太多，她也只能听出那么一丝丝感觉，也猜不出来是不是那位公子压低了声音。
这时马车突然转向，转去了右边，而亦清也听到了对面的马车转去了左边。
她有些失落。
但比起失落，她又被姐姐那可爱的性格给笑道：“我的好姐姐，这样的性子也太耿直了，你都把人家吓到了。”
然而采芝才不理会：“才没有啊，你看人家还挺好的！”
“你看看，咱们都忘记他叫什么了……”
“就根本没问到嘛。要是能问到……”采芝气的直跺脚，“这马夫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转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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