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失控

昨晚把缘一送回院子之后，今天无惨没有再见到他了，想必是被看住了吧，他心想。

正好他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

——去买血。

他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全身干渴的细胞疯狂地叫嚣着，渴望着温热而又甜美的鲜血。

无惨与买家约好了下午在继国家府邸隐秘的后门见面。那人是一个家庭贫苦的农民，因为这年天气不知为何旱涝不定，粮食收成很差。所以当无惨找到那人希望购买血液的时候，对方一口答应下来了。

缘一没来，反而是岩胜找到他了。

“月彦先生！”

无惨问声回头一看，他前世最优秀的部下，如今现在才堪堪到他腰间。

“月彦先生，我弟弟他没事吧...”

岩胜特地压低了嗓音，似乎很怕别人听见。

“没事，放心吧。”

得到回答之后，岩胜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很喜欢你弟弟？”

岩胜愣了一下，坚定地点了点头，随即有些黯然地说:“可惜父亲不喜欢我和缘一一起玩...”

回望前世，似乎最亲爱的哥哥变成了鬼也是缘一疯狂追杀他的原因...

想到这里，汗流浃背的无惨立刻决定要让这兄弟俩相亲相爱一辈子，让缘一能记着点他的好...

“系统，这个地方应该怎么说，你帮我编排一下。”

由于无惨的毒舌水平和安慰人的水平几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为了避免祸从口出，无惨最后决定寻求场外帮助。

“你父亲他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但是不管怎么样都要记住缘一始终是你的亲弟弟。”无惨轻声说道。

岩胜突然想起，母亲也说过一样的话，当兄弟俩出生的时候，父亲就决意杀死不祥的弟弟，最好还是母亲拼死阻拦才让此事作罢。

等他长大了一点，母亲的身体越发孱弱，她担心自己护不住自己的孩子，于是就嘱咐岩胜，不管怎么样都要保护缘一。

岩胜还记得他躺在母亲的怀里，声音虽然很稚气，但是无比坚定的发誓会对缘一好。母亲听了笑得很高兴，眼睛里满是温柔的微光。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无惨已经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躲在廊后的无惨看见岩胜朝着缘一的院子撒丫子跑去。

联络感情去了吧，哟西。

无惨心情很不错，回房间歇息去了，待会还要去拿血。他边想边回到房间，躺在软榻上吩咐系统待会叫他起来。

系统:......

无语是无语，但是还是准时把无惨叫起来了。

“走吧。”

一鬼一统悄声走向后门，这事可不能让别人看见。

到了约定的时间，无惨却连个人影子都没看见。

“应该是有急事耽误了吧...”

系统颤抖着声音安慰着脸黑得吓人的宿主，无惨眉头紧皱，他是掐着自己失控的临界点来安排的时间，没想到会遇见失约。

他不能吃人，只能耐着性子等待那要命的鲜血。

而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系统急得不行，连忙去看宿主的情况。无惨反常地十分冷静，只有细看才能发现他血红的瞳孔颜色越发深邃，几近暗红。仿佛荼靡的罂粟花一般，眼波流转间流露出几分喋血的寒意。

无惨突然转身离开，给系统吓了一大跳。

“宿主！宿主你怎么了！宿主...”

系统发现无惨好像听不见它的声音了。直愣愣地朝着某处走去。系统一看，那是继国家出门采买的家仆，而无惨正直勾勾地盯着那人。

“不行，绝对不行。”

系统镇定下来，使用权限暂时接管了无惨的动作，控制着无惨先回房间去。

可惜系统低估了无惨强大的精神力，抵达房间那一瞬间，无惨几乎快摔倒在地上。

那一瞬间系统发现自己与宿主的连接竟然断开了。

无惨趴在地上死死捂住自己的头，额头上的冷汗打湿了乌黑的鬓发，身上的布料也被浸湿了，显出深色。

他的口中止不住喃喃着...

“好想吃人...想要血...血...血......”

好想要，新鲜的人血。

理智和欲望正在无惨的体内横冲直撞，他几乎快蜷缩成一团才能控制住不冲出房间觅食。

尖锐的指尖抓破了额上的皮肤，一滴一滴粘稠的血液落在地上。

无惨的眼神一下就定住了，凝视着那一小片殷红。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系统这才想起，他控制的无惨进房间的时候，没有把门关紧。

那么现在进来的人，无非是撞在了枪口上。

——

缘一来到那个熟悉的房门前，发现门竟然是没有关好，露出一条小缝。他犹豫了一下，径直走上前推开门，门确实没有关。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只不过开门的一刹那，缘一嗅到了血腥气。

然后他被巨大的力量重重掼倒在地上，砸到腹部的力量之大几乎让他不自觉反胃起来。

无惨压在他身上，瞳孔大睁，露出满口尖锐的牙，脖子上满是狰狞的青筋，而他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克制，欲望，疯狂，还有一点...说不出的悲伤。

缘一的挣扎好似蜉蝣撼树，他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惨的脸缓缓靠近自己的脖子。

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让缘一忍不住地战栗。

下一秒，尖锐的獠牙就会贯穿脖子，血管，温暖的血液就会滋润对方干渴的咽喉。

缘一颤着睫毛，闭上了眼。

可是预想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无惨死死地抱着他，两人紧贴在一起，从来没有如此靠近过，缘一很明显感受到了无惨浑身都在抖，仿佛快被吃掉的人是他。

然后缘一听见了牙齿刺穿皮肉的声音，甚至刺向了坚硬的骨头。

拥抱的力气松泄了一点，让缘一恰好能够挣脱无惨的束缚。

惊魂未定的缘一坐着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被勒得发红的双眼紧紧盯着无惨。

地上全是血，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而无惨倒在血泊中狼狈不堪，嘴里咬着自己破碎的手臂，地上全是碎骨和血，慢慢地化成灰不见了。

缘一这时听见了无惨含糊不清的声音。

“滚...”

“滚出去...”

“离我远一点...”

看见缘一推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无惨才松开咬得粉碎的小臂，发狂过后的疲惫，五脏六腑的巨痛一股脑地向他袭来。

“哈哈哈...真是狼狈啊...”

无惨自嘲地笑笑，眼神逐渐涣散，他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