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恨 几千般

“咳咳………你瞎说什么呢？”这死莲花，怎么这么聪明！

方多病一时被惊住，脸上傲娇的神色还没消去，又添上了惊诧，着实是不怎么好看。

看来果然是因为自己，他又想起了孟婆的话。执念太深？而不是执念至深之人牵绊。

莫不是被人牵绊，而是因执念被困住？李莲花突然福至心灵。

他想起了与小宝重逢的第一天，他看见了李相夷。

李相夷说，李莲花，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李相夷说，李莲花，再见。

于是李莲花懂了。

困住他的从来不是方多病，而是李相夷。

他虽身死，却从来不肯原谅年少轻狂骄傲自满的李相夷。

他总是想着，若是李相夷能细心一些，谦虚一些，多关注旁人一些。

是不是？是不是师兄就不会与他反目成仇，是不是四顾门的惨案就不会发生，是不是师父就不会那么早离世。

这想法如附骨之蛆，日日夜夜在他脑中徘徊，让他放不下，让他无法原谅自己。

他虽早已成了李莲花，可他骨子里依然是以天下为己任的李相夷。

李相夷以赤忱之心待人，以坦然之心处事。却不知，这世道无常，人心叵测，江湖险恶。众生最爱看的，是神的坠落。

他从不怨别人，他只恨自己。

“被执念困住无法投胎之人会如何？”李莲花问道。

“不会……”方多病抢着回答。

“方多病你闭嘴，你别以为自以为是地对我好是真的为我好！待会再找你算账！”李莲花朝方多病吼道，他现在对方多病真是又急又气又怒，连带着大名吼他。

方多病震住了，李莲花一直都是对何事都无所谓的样子，少有发怒的时候，更何况是对他。

大多都是温言细语，偶有他犯错时，也不过略略责备几句，从来不会这样对他。

莫不是，他知道了？这想法一出，方多病自己便先摇了摇头，李莲花再是聪慧，也绝无可能知晓这事。

方多病这边在天人交战，那边李莲花又向孟婆行了一礼“烦请孟君解惑。”

孟婆眼见这二人之间无声的硝烟，乐得拱火。谁让方多病刚吼她呢？她虽然已经几千岁了，可也是个女子，方多病怎么可以对她那么凶！

“也不如何，不过就是在地府一直徘徊，渐渐忘记所有人，亲人，爱人，知己，朋友，仇人……”

“忘记所有事情，好的，不好的，通通忘掉。成为一具没有思想没有情感的游魂野鬼。”

“运气好的呢，可以等来故人的相认，见见故人然后消失。”

“为何消失还是运气好的，那运气不好的又当如何？”真相开始揭开隐秘的一角，李莲花觉得自己开始窥见到一点方多病欺瞒他的实情。

“运气不好的啊……”孟婆带着他俩转瞬来到了忘川，顺势给了李莲花一个眼神，扫向忘川河。

李莲花顺着孟婆的指引，看向那条传说中饮下一口便能忘记一切的忘川河。

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残肢，众多肢体不全的魂体在里面拼命互相撕咬，偶尔还会传来骨头破裂咀嚼的声音。

二人来时因是鬼差带领着直接越过忘川来到奈何桥头，并没有乘船渡过这河，此刻才瞧明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