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徴,你知错否!”
长老院大堂,众人齐聚。
宫远徴立在中央,面对堂上长老们怒发冲冠的诘问,面色丝毫不便。
“我何错之有?”
金繁与宫紫商分立在宫远徴两侧,宫紫商眼神里藏不住的慌乱,对着金繁挤眉弄眼。
宫紫商:什么情况?
金繁暗叹一口气,轻轻摇头。
堂上,长老捻着胡须,恨铁不成钢道:“上巳佳节,你们如此明目张胆?那妖女究竟有什么好?折了尚角一个不够,如今你也!”
宫远徴眼眶泛红,几乎是咬牙切齿:“我哥是为宫门献出了所有,包括感情。”
“你也知道她是你哥哥的女人?!你要与她搅合在一起,那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罔顾人伦!”
“我自己的事情,不需他人操心。”
“尚角已死,她就把心思用在了你身上!即便是真情,你以为她真就那么轻易放下你哥哥,钟情于你?她心里盘算着什么,你当真清楚?”
堂下诡异的安静了下来,盛怒之下,只听得见众人的呼吸声。
宫远徴垂下眼眸,“她所求,亦是我所愿。管她真心还是假意,我只要她永远在我身边。我不会给别人辜负我的机会。”
“江湖之大,悠悠众口,你堵得住?宫门的脸面与名声,还要不要了?你以为你们藏得那么好吗?早前便有风言风语传的不堪入耳!如今,你倒是自己先揭开遮羞布了!远徴,天下好女儿这么多,你就非她不可吗?!”
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神都汇聚在了宫远徴身上,审视着他。
宫远徴微微一笑,抬眼,笃定答道:“是。”
宫紫商藏不住表情,有些惊诧的同时肯定的点了点头,收到一记宫子羽的眼刀之后,老老实实的把头低了下去。
宫子羽坐在上方,眼神在长老与宫远徴之间徘徊,隐隐担忧。
果然,一阵沉重的叹息声之后。
“既如此,上官浅终究是留不得了。”
宫远徴眼神一紧,眸光像是一柄迫不及待出窍的剑。
堂下众人也颇为诧异。
宫子羽在这时开口道:“点竹还未擒获,恐怕上官姑娘还动不得。请诸位长老三思。”
“捉拿点竹只是时间问题,远徴却万万不能被那妖女蛊惑!”
宫远徴听了却忍不住笑出了声,与众人或担忧或思虑的神情对比,显得有些悲凉。
“我竟不知,宫门之内除了我哥,还有人如此关心我。”
宫远徴环顾四周,笑意不减,却是满满的嘲讽。
长老眉头紧皱,妥协道:“即便舍开她是你嫂子这一层身份,她也是无锋!”
宫远徴道:“哦?执刃大人选的新娘,好像也是也是无峰……她从前是,以后,仅是孤山派后人,与无锋没有半点关系。”
宫子羽接过话:“为无锋卖命之人,多受半月之蝇所迫。如今远徴弟弟已经研究出破解的药方,斩断她们与无锋的联系轻而易举。云为衫一心向善,上官姑娘又是孤山派后人,几经磨难,只为报仇一心潜伏。她们与我们并不是敌对的一方。”
宫远徴又继续道:“若长老执意阻拦,我不介意分出宫门,自立门户。我哥生前为宫门付出了一切,我亦将药方尽数上交,从不吝啬,哥哥生前不能离开宫门,随心所欲,我这个做弟弟的倒是想试试看。只是从今往后,角徴二宫恐怕就要多劳执刃大人费心了。”
就是傻子,也听出这话里满满的威胁意味。
见诸位长老神色忌惮,眉目间又藏不住怒气,宫子羽连忙开口:“儿女情长,自是小事。远徴弟弟,自己把握便好。点竹踪迹已有了苗头,事不宜迟,大家还是商议一下追查无锋余孽之事。”
长老们摇头的摇头,叹气的叹气。
“你们这些小辈,就喜欢离经叛道!”
——
风波好像就这么平静了下去,长老院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过问。
宫门上下就这么沉默地接受了。
两日后角宫
“你们可小心点儿啊,别又给我搞出个孩子来。”
宫紫商一本正经的叮嘱眼前二人。
上官浅失笑,宫远徴看她一眼,红了脸。
宫远徴斥道:“说什么呢,也不害臊。”
宫紫商:“我说真的呢。虽然宫门瘴气不易让女子有孕,但也得——”
“咳咳。紫商!”金繁立于一旁,忍不住打断。
宫紫商抬头看,拽着金繁的衣角:“哎呀。我说的都是真的嘛。金繁~你就坐下来吧,这里又没有外人。”
金繁看一眼对面两人,宫远徴又看向上官浅,上官浅笑着点头,金繁落座。
“执刃大人吩咐,剿灭无锋,由我带领一批绿玉侍与徴公子同去。”
公子上打断道:“哎呀,刚坐下就说正事。你可真扫兴啊金繁。”
另外三人齐齐看向宫紫商。
宫紫商如鲠在喉:“打扰了,你们继续。”
金繁正了正脸色,转过头继续道:“徴公子,您打算何时出发呢?”
宫远徴捏了捏案下握着的手,捉摸不定。
上官浅开口问道:“寒鸦贰如何了?”
“我探他脉络,没有异常。今日是第三日,今晚应该便会醒。”
上官浅笑道:“好。那就暂定,三日后出发。如何?”
宫远徴笑着应声,眼神里却流露出隐隐担忧。
送走宫紫商与金繁之后,上官浅拉住了宫远徴。
“你在担心什么?”
宫远徴一怔,没想到还是被她看出来了。
“寒鸦贰表面平静,但是这药有一定致幻作用,他内里内力翻涌,昏睡在梦中,必定十分痛苦。我怕,你受不住。”
“你忘了?我可是无锋的刺客,多么非人的折磨我都受得住。”
“可我心疼你。”
宫远徴牵过上官浅的手,目光如水般温柔。
上官浅淡然一笑,凝望着他,无需言语,眼神交汇,便是满目柔情。
——
水雾迷漫,许久不泡这汤泉,上官浅觉得甚是放松,身心惬意。
一门之隔,脚步声停住,人影若影若现。
上官浅靠在汤池边,笑意浮现。
“你打算在门外等多久?”
门外之人显然是有些慌乱,呼吸声有些急促。
“等多久都可以,只是……药快凉了。”
“那你送进来吧。”
宫远徴呼吸一滞,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口水。
房间内传来一阵水声之后,就没了动静。
宫远徴忍不住发问:“姐姐?”
无人应答。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心下一急,宫远徴一手拿好药碗,推门而入。
汤泉之内已不见人影,水面缓缓荡着一层涟漪。
四面打量,宫远徴放下药碗,嘴角爬上一丝笑意,他轻轻唤道:“姐姐?”
果然,背后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越来越近。
上官浅未着鞋袜,赤着足,悄无声息的从宫远徴背后慢慢上前来。
上官浅慢慢伸出一只手,悬在宫远徴眼前,宫远徴笑意更甚,顺从的闭上了眼。
“早知我在身后,怎么不回头寻我?”
“我见你衣袍还挂在屏风之上,怕冒犯你。”宫远徴低声答道。
上官浅放下手,“不如你现在回头看看我?”
宫远徴却把眼睛闭得更紧了。连忙道:“我并非急色之人。姐姐,你还是……不要调戏我了。”
上官浅一步一步走到宫远徴面前,轻轻用手碰了碰他颤抖不安的眼睫。
“我说真的,你不如睁眼看看?”
宫远徴心下犹疑,但还是依言慢慢睁开了眼。
汤泉的水慢慢凉了下来,水雾随之慢慢消散。宫远徴觉得眼前氤氲着湿气,面前人影逐渐变得清晰。
上官浅浅笑盈盈,没有穿着外袍,但身着月白色里衣。
宫远徴心下松了一口气。
“你故意逗弄我。”
上官浅回身取下外袍披在身上。
“我可没有。毕竟,我相信,徴公子不是急色之人。”
“别取笑我了,姐姐。”宫远徴羞道。
“过来坐吧。”上官浅收回调笑的表情,心下却忍不住想:调戏两下,就红了脸不知所措,倒是真有趣。
两人对面而坐,上官浅端起那碗药。
“黑乎乎的,看着可真不好喝。”
“我给你带了蜜饯。”宫远徴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包蜜饯,“前几日我们在镇上路过的一家铺子,我特意遣人去买的。”
上官浅接过,还留有余温。
“你好像把我当孩子一般。虫子都咽的下去,哪里会怕药苦?”
送至嘴边,上官浅一饮而尽。
宫远徴用自己的衣袖,将上官浅嘴边的药汁轻轻擦去,柔声开口道:“加了糖,总归更好下咽。我不知如何对人好,若做的不好或是太笨,姐姐,你要提醒我,不许偷偷生我的气。”
上官浅笑着说:“你年纪小,我自然会让着你。”
宫远徴挑了挑眉,突然间靠近。
额头相抵,鼻尖相碰,呼吸交缠,似吻未吻。
“我说了,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我没有啊。”
上官浅用眼神描摹着他的五官,到嘴唇处,轻轻落下一吻。
四目相对,上官浅想向后退去,宫远徴立刻将手覆到上官浅后脑之上,将人带到近前,紧紧拥住。
“不久,你就会睡着了。三日,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姐姐,祝你做个好梦。”
大梦一场,你一定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