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本就不是什么吉利地方。
五十年前,此地是城外最大的乱葬岗,尸骸叠垒,无名碑倒,野狗啃骨。后来,一个贪便宜的钢材老板圈下这块地,硬是在白骨上盖起厂房。打地基时,铁锹常铲出碎骨、破布、甚至未腐尽的头发。工人夜夜噩梦,机器无故自启,像有看不见的手在按开关。
老板怕了,花重金请龙虎山道士下山。道士布七星灯、埋镇魂钉,又立一块“压煞碑”,这才勉强镇住怨魂。钢厂开张几年,生意刚有起色,老板却忽然暴毙——据说是夜里听见有人敲他窗户,开窗却只见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笑着把他拉了出去。
从那以后,厂房荒废,镇魂碑被野草淹没,只剩断墙与铁骨,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铁锈光。
今夜,云卿踏碑而来,指尖黑气牵引,像拨开一层层尘封的怨念。她站在厂区中央,脚下是当年道士埋钉的阵眼,也是怨气最重的“阴穴”。
男人被带到阵眼,周身黑纹已如活蛇游走。云卿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铁锈地面,瞬间渗入。顷刻,阴风大作,地面裂缝“咔啦”蔓延,缕缕灰黑怨气破土而出,像嗅到血腥的蚂蟥,疯狂钻入男人七窍。
“呃——!”男人仰头痛吼,脖颈青筋暴凸,瞳孔瞬间染成死灰色。皮肤下,黑纹与怨气交织,结成一张张细小鬼脸,又迅速隐没。他的心跳声越来越沉,越来越慢,最后“咚”地一顿——彻底安静。
云卿抬手,指节轻弹,一缕冰丝缠上男人腕脉,另一端连在她尾指银戒。
“起。”
男人睁眼,眸底灰光一闪,随即恢复清明。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肤色苍白,指甲泛青,却仍能感受到血液在血管里缓慢流动,只是温度,比常人要低得多。
“你现在是‘锁魂凶尸’。”云卿声音平静,“怨气铸体,冰丝锁魂。你保有意识,也能像常人一样行动,但无痛、无疲、无惧。破限药力与怨气叠加,能让你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时限——三小时。”
男人握紧军刺,指节发出轻微“咔咔”爆响,像铁块在摩擦。他望向王家的方向,嗓音低哑而兴奋:
“足够了。”
男人没有回头,一步踏出裂缝,铁锈在脚下碎成齑粉。月光照在他脸上,灰白的瞳孔,像两盏幽冥灯。
他每走一步,地面便渗出淡淡黑雾,杂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弯折,仿佛被抽干了生命。那是乱葬岗积攒了半个世纪的怨气,如今有了宿主,迫不及待要向外宣泄。
云卿立在原地,指尖轻弹银戒,冰丝微颤,把男人的视野同步到她瞳孔——
灯红酒绿,保镖成排,王并左拥右抱,正对着手下大笑。
金爵会所,顶层电梯“叮”一声开启。
门卫刚想拦人,男人已至身前。军刺横挥,寒光没喉,血浆喷在墙上,像一幅抽象的猩红画。监控摄像头同时结霜,画面定格成雪花——冰丝微震,屏蔽了所有信号。
走廊尽头的王并听见异响,不悦回头:“谁他妈找死——”
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