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元尘.注定如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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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为何不能永远停留在那一刻呢。宁静的日子之短暂，短暂到容纳不下一段少年之间的心悦君兮，奏不完一曲东方含蓄婉转的漫漫情歌。

天书觉醒将勾心斗角的战火烧进稷下，以往春光融融的学宫在未知力量的诱使之下彻底分裂两派。黑暗污染土地，阴云笼罩天际，在重重怀疑和猜忌的目光之中，人心与恶魔之间的界限不再分明。

受贤者之命，她深入早被划为禁区的污染之地取回天书残存的碎片。前路未知，生死未卜，临行之前，少年在门口送她，他满眼的担忧与她眼里匆忙却宽慰的笑撞上，却不曾想彼时那唇中无声吐出的珍重二字竟是最后的辞别。

匆匆塞给他一枚怀表，她身后，他扶着院中残喘的弱柳，如山石般久久驻足凝望。

阴郁的天空预兆不详。彼时，稷下早看不见日出日落，那道向来经不起霜风摧残的身子却顶着侵人的露气，熬着凌人寒风，岿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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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尘不知自己这一去，无异于已然分崩离析的土地用尽最后生命，向远方扬起希望火种。

她更不知，她在狂风暴雨中赖以继续行走的精神力量其实早在她出发不久后，被长驱直入的黑暗裹挟一空。

如果说从前一群坚守正义原则的人还能聚在一起抵御风雨，那如今，所有成员都失散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杳无音讯，生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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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兼程，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原本保存在本源之中纯净的碎片也正被慢慢侵蚀。

不敢耽搁半分，少女连忙投身天书的结界，将自己的力量倾尽其中，最大限度驱赶上面附着的黑暗气息。

但这行为怎能不被蛰伏在四方的势力知晓，一时之间，嘲弄她不自量力的声音铺天盖地袭来，强大的法术将人弹开。面对这般轻贱她的挑弄，双拳难敌四手，她纵有深厚的魔道底蕴支持，也仅能勉强施法护住碎片，而自己却被拖拽着吸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再次醒来之时，她却被完好无损地放在一处横梁中央，转目四望，迷雾重重，惊觉脚下有细微却厚重的细齿啮合声传来。

心下一明，但紧跟着浮上不安，这是一架丈量不清尺寸的巨大天平。

…天平？

她不在物码位，却在两方之间的称量臂之上，可以回旋的地方很小，左右两侧隐没在雾气里，前后都是都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许久，虚空之中拂来一阵轻笑。那道声音听来分外刺耳，一面深沉低哑，一面轻浮尖锐，像是极尽两种不和谐的事物揉搓扭捏而成，在人心头投下一片恶寒。

冷汗湿透后身，她下意识地架起出招的手势抵挡。虽看不到发出声音的人或物，但对方却能看见她，并对这草木皆兵的反应又是轻薄卖弄一笑。

“在稷下这种地方，跟着一群好高骛远的同学，想来你跟他们一样，高谈阔论，指点江山惯了，”

“不如让我听听你的心里话，让这架天平量一量…你那颗真心，到底有几分价值。”

“倘若答案令我满意，我便放你走，只要你能在这里活下去，那些碎片，你能带走，也可以尽数拿走，绝不会有人出手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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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指望对方遵守约定，但退无可退，元尘只得点头应下。

只是选项摆在眼前的一刹那，她心底原本岿然的防线全面崩盘。身处在污染之地的心腹，黑暗铺天盖地投在她眼前，本就希望渺茫的前路愈发凄迷，映照出他们的满盘皆输。

望着迷雾中昏迷的少年和师姐，一瞬间，她头脑有些恍惚，感觉魂体早就支持不住仰入身后的黑渊，把身体锁在原地的唯有一双冻僵了的腿脚。

“你要我怎样？”

喉间泛起一阵湿润，她因此能涩着嗓勉强发声，只是不知道翻上来的是否是鲜血。

“当着大家的面…不，其实主要是当着他俩的面，我想知道你选择某个人的理由，”

“至于另一个…我就替你处理了，”

“醒醒二位，有场好戏要你们睁着眼睛看，看看谁来了。”

少女被钉在地上，三双眼睛，再一次相望无言。或许另外二人是被折磨得麻木了，两双本就是深色的眸瞳中满是死寂的枯槁。

回忆是最能击垮人的东西，人是而物非，曾经种种美好化作心头的一把刀，把人伤得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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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看见她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意味着什么，只一瞬间，脑海里便拼凑出了全部经过。

只是一切都结束了。败局已定，她大概是所有人中最后知后觉，醒悟最晚而不自知的那个了。

眼露绝望，在退无可退的衡木之上，她凝固的唇角情不自禁破碎出一道抽搐的弧度，木然而凄苦，整个人一头栽倒过去。这一刻，所有坚持下去的意志付诸东流，意识沉入深渊，微弱星火终是经不住狂风巨浪的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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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陷黑暗中的人…你听得到，我的呼唤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