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进不夜天的路,异常艰难。
魏无羡他们要面对的,除了温氏弟子与门生,还有极其难缠的傀儡。
饶是有蓝曦臣、蓝忘机、云耀、魏无羡、江澄这些世家中的翘楚在,世家正道子弟这一方,到底还是占了劣势,
炎阳殿前一片刀光剑影。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当四周再无温氏之人时,世家正道子弟也元气大伤,死伤惨重,空气中全是刺鼻的血腥味,安静得可怕。
“现在怎么办?我们要杀进去吗?”不知哪家弟子嗫嚅出声,话音刚落,就见炎阳殿里冒出四团火焰,直朝楼梯下的四名弟子冲去。
“轰——”
那四名弟子被火焰烧成了碎块,竟是死无全尸!
众人骇然失色。
原本已向他们倾斜的胜利,在此时,完全逆转,不夜天的城门、炎阳殿内,一前一后都有大量的傀儡逼近。
魏无羡看着仍在不断朝他们靠近的傀儡,剑眉紧蹙。
比他们多几倍的人,以他们现下的状态,又还能撑多久?
形势剑弩拔张,又或者说,这是一场即将形成的死局。
云挽“魏无羡!”
濯濯银光从他眼前闪过,朝他砍来的傀儡被锐利剑芒刺穿。
魏无羡回神,撞进一双盛着担忧的星眸之中,握着陈情的指尖微动。
云挽“你怎么了?”
一边说着,一边用剑挡开傀儡的攻击,月白衣裾在空中划开好看的弧度,美人身影翩若惊鸿,剑招却是凛如寒霜。
没听见他声音,云挽当即又喊他。
云挽“魏无羡!”
在与受阴铁所控制的傀儡交手时分心,不过刹那,一阵凌厉劲风从右侧袭来,云挽下意识持剑去抵。
一直消耗的灵力,加上猝不及防的攻击,虎口一麻,她往后退了好几步。
臂上一紧,云挽定睛看去。
魏婴.魏无羡“我有办法,别怕。”
魏无羡松开手,长眸认真地看着她。
魏婴.魏无羡“保护好自己。”
心里有些不安,云挽正欲开口,却见他说完这话,利落地收回视线,飞身站到了通向炎阳殿台阶两侧的高柱之上。
悠长绵缓的韵律逐渐飘散,天地间忽然涌来许多黑雾,它们仿佛都对吹奏之人言听计从,注入了傀儡的体内,面目狰狞的傀儡不再攻击云挽等人,转而与温氏的人打得昏天黑地。
除了云挽、蓝忘机、江澄三人曾在夷陵客栈见识过陈情,其余众人皆是第一回看到这样的场景。
陈情一出万鬼伏,甚至连阴铁都失去了效用。
温若寒慌忙从炎阳殿里走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他的魏无羡。
温若寒“是你。”
他死死盯着魏无羡身侧的那团悬在半空之中的黑气。
温若寒“你身上的阴铁是哪儿来的?”
魏婴.魏无羡“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魏婴.魏无羡“我们自然是从阴曹地府而来的”
魏无羡不咸不淡地答道,长眸一转。
魏婴.魏无羡“温宗主,我这件法宝可是刚刚试炼出来”
魏婴.魏无羡“所有人都还没有见过”
温若寒眸中阴鸷。
温若寒“是什么竟然可以控制阴铁?是薛洋给你的?”
温若寒“到底是什么?”
魏无羡没有急着回他,抬起双手,那团黑气之中的东西一分为二落在掌间。
他勾了勾唇,眼底却没有笑意。
魏婴.魏无羡“温宗主,我这件法宝,它不叫阴铁”
魏婴.魏无羡“它叫,阴虎符。”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听得温若寒气不打一处来,正欲动手,余光不经意瞟到一抹月白倩影,顿时僵在了原地。
发现了他忽然变得难看至极的脸色,魏无羡不明所以,他可不认为温若寒会这样放过他。
站在不夜天城中的人,能听到魏无羡与温若寒对话的人,也只有云挽他们。
阴虎符......这是仙门百家之中,前所未闻的法宝。
而且这个词,很容易就会让人想到阴铁,温若寒的那句质疑,并不是空穴来风,如果阴虎符真的就是阴铁,只有可能是薛洋给他的。
但是蓝忘机与江澄都知道,在常氏府邸搜查薛洋时,是没有找到阴铁的,其后在清河也是没有查出最后一块阴铁在何处。
阴虎符...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有什么东西在云挽脑海里一闪而过,她还没来得及深想,就看见正在与魏无羡对峙的温若寒朝自己看来。
那种眼神,隔着一大段距离,瞧不真切。
站在她身后的蓝忘机和云耀也看到了温若寒向云挽投来的目光,云耀本能地就想把云挽拉到身后,然而他将将伸手,指尖却是连衣角都没碰到。
云曜“小妹!”
蓝湛.蓝忘机“阿挽!”
耳边呼呼风声,掺着几人的惊呼,云挽尚未反应,蓦地就被一股大力拽着向前。
脖颈被人牢牢扣住,空气登时稀薄起来,无力感接踵而至,手中软剑“铛”的一声砸在地上。
是想看清楚温若寒的眼神,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温若寒“你是她的…什么人?”
分明她的生死已在他一念之间,可为什么温若寒的声音却在打颤?
云挽艰难出声。
云挽“你说...谁?”
手掌缓缓收紧,温若寒一字一顿地说道:
温若寒“池…沐…兰”
池沐兰。
是晓星尘的师姐......她记得晓星尘说过,她与池沐兰长得相像。
可温若寒为什么会认识池沐兰?池沐兰究竟是谁?
魏婴.魏无羡“温若寒,你放开她!”
阴虎符在手,温若寒的傀儡根本奈何不了他,但魏无羡在这一瞬,再一次感受到了痛彻心扉的绝望,和亲眼看见江枫眠与虞紫鸢尸体时一样。
从头到脚都生出寒意,他不敢想,若是她也死在自己面前。
没有人会再像她,无数次地、奋不顾身地奔向他了,他的心,或许也不会再有那样的悸动了。
温若寒循声望向魏无羡,目露冷意,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云挽进了炎阳殿。
魏婴.魏无羡“阿挽!”
撕心裂肺的喊声让云挽思绪清明些许,勉力抬手,正欲去扯温若寒的手,掐着她的手一松,整个人跌在了地上。
孟瑶看着去而复返的温若寒带回来的人,勃然色变。
温若寒“说,你与阿兰是什么关系?”
温若寒居高临下的盯着云挽,眼中是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复杂。
喘了好一阵,云挽才恢复过来,一手摸着疼得厉害的喉咙,一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云挽“我不认识她。”
说完,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温若寒右后方的孟瑶。
是他。
温若寒“你和她长得这么像,怎么可能不认识她?”
似被她淡漠的态度激怒了,温若寒猛地一掌拍向她。
毫无征兆的发难,云挽猝不及防,狠狠摔在地上,呕出一大口血,染红了月白前襟。
嘴角溢出的鲜红血沫,让温若寒皱了眉头,面上有些慌乱。
温若寒“你若实话实说你与她什么关系,我不会杀你”
温若寒“我......”
刚开口,云挽便不受控制的猛烈咳嗽起来,单薄清瘦的身子战栗不已。
见状,温若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走上前去,半蹲了下来,轻声喃喃道:
温若寒“你究竟…是谁……”
谁?
云挽浑浑噩噩地想着,一掌过后的剧痛,随之而来的,是刺骨的寒冷,是身体一点一点流失的温度。
星眸也开始涣散。
这时,温若寒猛地直起身子,眼神死死盯着她的手腕,嘴唇激动的打哆嗦。
云挽露出的细白手腕上有一红色的蝴蝶胎记。
温若寒看向云挽,眼角有一滴透亮的水晶滑入鬓角。
半晌后,温若寒抚上云挽的脸颊。
温若寒“念儿,我的女儿……”
声音戛然而止。
温若寒低头,望向刺穿他胸腔的剑身,这一剑稳而准,以至于他没有任何感觉的就往后倒了下去。
突然,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他的妻子,她穿着他们初次相遇时的那件青衣,笑容如阳光般温暖。
温若寒的心跳加速,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他知道,这是幻觉,是他的潜意识在临死前创造的幻象。
但是,他仍然紧紧地盯着那个身影,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池沐兰的身影向他走来,她伸出了手,似乎想要触碰他,温若寒也想伸出手,但他虚弱得无法动弹。
他眼睁睁地看着池沐兰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温若寒叹了口气,眼角流出了泪水。
池沐兰的身影逐渐淡去,最终消失在空气中,温若寒的心跳越来越慢,他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然后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是出现错觉了吗?
云挽半睁着眼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孟瑶.......杀了温若寒?
眼皮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冷,云挽隐约间见到孟瑶朝她走过来,仿佛是要扶起她,又听得“嘭”地一声。
鼻间浮沉着浓郁血腥味,以及淡淡的、熟悉的冷冽气息。
魏婴.魏无羡“阿挽!阿挽!你醒醒!不要睡过去,不要......”
他来了,真好。
终是没能再应他一声,云挽合上眼,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
射日之征大获全胜,一战成名的,是孟瑶,忍辱负重在岐山做卧底,加上手刃了温若寒,种种功劳让金光善一改往日嘴脸,笑呵呵的让孟瑶认主归宗,改名金光瑶。
“金光瑶”这个名字的言外之意,所有世家心知肚明。
金光善压根就没把孟瑶当自己的儿子,取这个名字,不过是在时刻敲打他,以后能继承金世宗主这个位置的人,只有他的嫡子金子轩。
这件事自是成了各世家茶余酒后的谈资。
不过在这场战役中出名的,不仅仅是孟瑶,还有一曲陈情震慑千军的魏无羡。
那日云挽被温若寒带进炎阳殿后,魏无羡第一时间跟上去,却被傀儡紧紧缠住,好在蓝忘机及时赶到。
他得了空,反手就将阴虎符掷于半空中,与此同时,阴虎符发挥巨大威力,无数傀儡纷纷倒下。
而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跑进殿内,看到的就是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云挽。
魏无羡冲过去抱起她半个身子时,清晰地感觉到她发冷的身体,大片的血色占据了他的视线,万物悄然失色。
他只觉得呼吸变得几近困难,无以复加的极致心恸,搅得他心神俱裂。
魏婴.魏无羡“不要睡......不要!”
他红了眼,想给她输送灵力,却在抬手时顿住。
他忘了,他什么都做不了。
蓝湛.蓝忘机“阿挽!”
云曜“阿挽!”
直到云耀将云挽接到自己怀里,同蓝忘机一起输送灵力,蓝光源源不断的涌入她体内,他才又僵着手去握住冰冷素手。
没有一丝反应。
气血当即剧烈翻涌,使用完阴虎符的魏无羡,本就耗损了不少心神,在看到气若游丝的云挽后,更是“哗”地喷出一口血。
江澄.江晚吟“魏无羡!”
急急赶来的江澄扶住他,焦急的目光在魏无羡与云挽之间来回扫动。
江澄.江晚吟“怎么回事?你和她...怎么弄成这样了?”
他的担忧,让魏无羡心里一时间无比酸涩,额间霎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来不及开口,意识变得浑浊起来。
昏厥过去的最后一瞬,魏无羡用力地抓紧了手中葇荑。
求你了,一定要活下来。
……
晨色朦胧。
江厌离垂眸看向昏睡着的魏无羡,秀丽眉宇间的忧愁,如浓墨凝重得化不开。
已是第二日了。
在炎阳殿受伤昏厥的两人,情况都不太好。
这期间,云挽昏昏沉沉地醒过两次,高热却一直未退,药还是云耀捏着下颌才喂了下去。
而魏无羡更是没醒过,饶是蓝忘机每日晨昏来屋子里为他弹琴清心凝神,也仍未醒来。
思及此,江厌离叹了口气,正欲去掖被角,却见修长手指蓦地一动。
江厌离“阿羡!”
魏无羡悠悠转转地睁开长眸,目光偏转,看到江厌离在侧,哑着嗓子开口。
魏婴.魏无羡“师姐...现在几时了?”
望着终于醒来的魏无羡,江厌离眼眸酸涩得厉害。
江厌离“你已经睡了两日了。”
两日......
两日前......射日之征!炎阳殿!
魏无羡艰难地撑着床坐了起来。
魏婴.魏无羡“阿挽呢?师姐,她怎么样了?”
江厌离“阿羡,阿挽她......”
江厌离扶稳他的身子,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清脆敲门声传来。
这个时候来的,只有可能是他。
江厌离轻拭眼角泪滴,轻声道:
江厌离“想必是蓝二公子,你昏迷这两日”
江厌离“蓝二公子每日晨昏都来这里,为你弹琴清心凝神”
江厌离“不然只怕你没那么快醒过来。”
说着,她起身前去开门。
来人一身白衣,身姿挺拔,俊雅如玉的脸上有几分倦色。
蓝湛.蓝忘机“江姑娘。”
蓝忘机拱手道。
江厌离“蓝二公子。”
江厌离颔首作揖,旋即又想到什么,指了指屋内。
江厌离“多亏了蓝二公子,阿羡适才已经醒了”
蓝忘机淡淡地说道:
蓝湛.蓝忘机“醒了就好。”
他早就把魏无羡当成了朋友,能用蓝氏音律帮他自然是愿意的。
江厌离“阿挽醒了吗?”
清俊眉峰倏拢,蓝忘机摇了摇头。
蓝湛.蓝忘机“尚未,不过烧退了。”
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江厌离敛起笑意。
江厌离“既如此,那你与阿羡先聊,我去看看她”
眸光轻闪,蓝忘机语气柔了几分。
蓝湛.蓝忘机“好”
这两日好在有江厌离、江若依和蓝莜萱三人,给云挽换衣裳与简单擦洗的事,云耀多有不便,都是她在主动操劳。
江厌离又朝屋内看了一眼。
江厌离“阿羡...很担心阿挽的情况,烦请蓝二公子多担待”
蓝忘机一愣,想起当时的场景。
靠在云耀怀里的云挽,一只手被同样昏过去的魏无羡紧抓不放,是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才分开的。
魏无羡真的对云挽没有感情吗?
蓝忘机不是很相信。
抿唇走进屋内,就见魏无羡穿着红色中衣坐在床中央。
魏婴.魏无羡“蓝湛!”
魏无羡看到蓝忘机,作势就要下床朝他走来,身形不稳,一个趔趄反而跌坐在床上。
蓝湛.蓝忘机“你刚醒,别乱动。”
魏无羡摆摆手,急声问道:
魏婴.魏无羡“我没事,阿挽她怎么样了?她醒了没有?”
看着俊脸上显而易见地担忧与焦急,蓝忘机难得说了一大段话。
蓝湛.蓝忘机“温若寒那一掌伤到了内腑,她这两日里持续高热”
蓝湛.蓝忘机“连药都是我与云耀合力硬喂的,索性今早烧退了”
静静地听着这些话,魏无羡的长眸渐渐暗了下来。
自以为她会厌恶自己修炼的诡道术,就不愿去找她说清楚夷陵客栈的事,直到她替自己挡了一剑,包扎的时候才正儿八经的道歉。
她不断向他靠近,他却一次又一次的推开她。
心脏疼得剧烈地收缩抽搐,痛意从心口蔓延至全身。
她是忘忧谷谷主的女儿,是云耀最疼爱的妹妹,是令人移不开眼的皎皎明月。
因为这样好的她,在莲花坞覆灭后失去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回到他的身体里。
是少年人最珍贵的东西,是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东西。
是爱。
魏无羡低着头,声音暗哑得不像话。
魏婴.魏无羡“蓝湛,我想见她。”
……
春日里的雨来的快,去得也快,淅淅沥沥地小雨过后,清新的空气弥漫开来。
魏无羡坐在床沿,凝眸向床上的人儿望去。
女子生得明艳无双的容貌,在此刻,美丽而苍白,视线下移,白皙脖颈处的一道淤青,触目惊心。
长眸泛起难以言喻的隐忍情愫,有温柔,有怜惜。
他如果能早一点发现温若寒的意图,如果能再强大一点,是不是云挽也不会躺在这里了?
看着落于枕上千丝万缕的黑发,他苦涩地笑了笑。
不记得是听谁说过,姑娘家头发越软,心也越软,云挽便是如此,青丝浓密柔润,乌黑亮丽。
难怪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始终都相信他依然是他。
魏无羡啊魏无羡,你真混账。
忽然间,他清晰地瞧见远山黛眉一蹙,紧接着翘睫微微轻晃,心里跟着就是一颤。
魏婴.魏无羡“阿挽......”
云挽睁开眼,模模糊糊的黑色身影出现在眼前,星眸眨了好一会儿,她才看清眼前的人。
云挽“魏无羡?”
开口的声音不复往常清越,低沉嘶哑异常,云挽说完这三个字,后知后觉脖颈处疼得有些狠。
听出了端倪,魏无羡忙倒了杯水,回身坐在床沿,一手握住她的手臂,扶她坐起来,动作轻又缓。
魏婴.魏无羡“嗓子还没恢复好,先喝点水再说话”
边说着边将水送至她嘴边。
刚刚醒来的迷茫过后,云挽察觉到了脖颈、胸腔的不适,思绪慢慢清明,想起了炎阳殿发生的事。
就着魏无羡的手喝了一大口水,喉咙的干涩才纾解大半,云挽抬眼看向他。
云挽“温若寒呢?”
听她问起正事,魏无羡如实回答。
魏婴.魏无羡“我和蓝湛他们赶到炎阳殿时”
魏婴.魏无羡“温若寒已经被孟...啊不对,是金光瑶杀了”
云挽“金光瑶?”
云挽愣了愣。
云挽“你是说孟瑶?”
魏无羡点头。
魏婴.魏无羡“是他,他杀了温若寒”
魏婴.魏无羡“金光善便连夜从兰陵赶了过来,让他认祖归宗”
魏婴.魏无羡“给他改名为金光瑶,自己也带了不少弟子来”
魏婴.魏无羡“说要率部追捕温氏余孽”
说到这,他冷嗤一声,鄙夷道:
魏婴.魏无羡“射日之征不见他,现在到积极得很”
金光善的名声,云挽略有耳闻,拈花惹草,极其风流,私生子女众多。
这次射日之征,他的伐温态度十分不坚定,还不如金子轩的胆量,但没有料到因着孟瑶这层关系,竟让他成了最大赢家。
云挽“还真是......”
云挽感慨出声。
云挽“坐收渔翁之利”
魏无羡正欲说些什么,胸口骤然一疼,指尖捻着的茶杯“哐当”摔在了地上。
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云挽脸色又白了几分,伸手想要去扣他腕间,替他把脉。
然而她将将碰到他衣袖,他却猛地站起来,迅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魏婴.魏无羡“不是...阿挽,我......”
根本无从解释,魏无羡看着僵在空中的素手,心中懊恼不已。
魏婴.魏无羡“阿挽,我只是......”
云挽“是因为阴虎符吗?”
云挽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眼睛却是没再向他望去。
魏无羡一怔,瞬时消了声。
温若寒那日与他说的话,她听到了。
云挽“阴虎符是从哪儿来的?”
盯着被褥上的纹饰,云挽竭力忽视着心间的酸涩。
剑眉霎时紧蹙,魏无羡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答道:
魏婴.魏无羡“如果我是在屠戮玄武的洞里,取得了一把阴铁剑”
魏婴.魏无羡“你信吗?”
屠戮玄武?
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那时魏无羡从屠戮玄武的龟壳里出来后,手中确实多了一把玄铁剑,只是没有人知道,那把普通的铁剑,竟然会与阴铁有关。
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云挽相信他不会修炼所谓的阴虎符,消失的那三个月,他是真的陷入绝境了。
可如今回来了,为什么仍然选择使用阴虎符,而不是随便呢?
云挽“既知阴虎符与阴铁所差无几,为何要继续修炼?”
没忍住抬了头,云挽扫了他全身一眼,只看到了他腰间别着的一管陈情。
澄澈泠然的星眸让魏无羡有些烦闷,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魏婴.魏无羡“所差无几?你担心我会变成温若寒,被阴铁控制?”
云挽不置可否。
云挽“修炼阴铁靠心神,稍有差错,就会失控”
云挽“阴铁失控的下场,你不是不知道”
连蓝翼前辈都无法驭服的阴铁,她不想他冒险。
魏婴.魏无羡“我只知道,阴虎符不是阴铁,我也不是温若寒”
魏无羡定定地望着她,长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他一字一句地问她:
魏婴.魏无羡“你也怀疑我,是吗?”
春风微凉,穿过窗栏徐徐地吹了进来,带动着屋内轻浅的药味,飘入云挽鼻间,苦得她心尖发凉。
魏无羡轻飘飘的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
能说什么,说了又有什么用?
无论是喜欢,还是相信,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她的欢喜,她的信任,他从来不放心上。
半晌,云挽平静开口。
云挽“魏公子请回吧。”
魏无羡第一回体会到,她待其他世家弟子的态度,温和而疏离,在山门初见时都未曾有的距离感。
仿佛只要遇上云挽,他总是格外敏感,回想方才的言语,明明全程她没说过一句不信,孩子气十足的话,还是从他嘴里说了出来。
可眼下,女子冷若寒霜的脸色,委实令他心慌意乱,也隐约能够知道...又惹她生气了。
他翕了翕唇,解释的话却如鲠在喉,颇为狼狈地别开了眼。
魏婴.魏无羡“我去叫云耀进来。”
盯着黑色背影消失的方向,本就苍白的唇瓣,顷刻血色尽褪。
终归是她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