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午时。

盼兮一袭青衣广袖倚坐在湖心亭内，清风轻轻拂过耳畔的几缕发丝，整个人看上去衣衫飒飒，姿态怡人。

一旁放有一副茶具，小炉烹水，发出轻微的响动，使冬日干燥清冷的气息多了几分温润暖意。

宫远徵忽然急匆匆走来。

宫远徵盼兮，你去看看我哥吧。

看他一脸躁色，盼兮微微皱眉。

盼兮怎么了？是事情不顺利吗？

提到此事，宫远徵就气愤难当，他抬手将炉上的茶盏掀开在地，碎裂的声音传来，一旁的下人忙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

盼兮就没见他这么生气过，顿时满脸诧异。

盼兮远徵。

宫远徵脸色十分阴沉。

宫远徵该死的，那个老女人居然敢骗我们！

话不言多，盼兮已经猜出个大概，不由攥紧他的衣袖。

宫尚角那么骄傲的人，栽了跟头，会是怎样的心情！

盼兮尚角呢？

宫远徵在房间。

宫远徵抓住盼兮的手腕，表情有些黯然。

宫远徵那个贱人提到来泠夫人…此刻哥哥恐怕是想起了朗弟弟……

盼兮心下一紧。

盼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宫远徵的眉心皱了一下，乖戾少年脸上居然露出一丝脆弱和悲伤。

此时的角宫一片沉寂，墙角檐下，似无声地飘着一层黑雪。

盼兮一直从后院跑来，一刻都未停歇，脑海中一直回旋着宫远徵的话。

宫远徵哥哥曾经有一个亲弟弟，在哥哥心中，没人比得上他……

宫远徵十年前，朗弟弟与泠夫人都被无锋杀了……

人未走近，她便听到一道惊诧，是上官浅吃痛的呜咽。

她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手边是被打翻在地的点心，还有一个砚台，许是扔的时候太用力，已经缺了一角。

她听见宫尚角冷漠森然的嗓音，犹如一把裹了霜的寒刃。

宫尚角滚！

上官浅是……

上官浅的声音带着哭腔，眼尾泛红，慌乱起身后迎面撞见盼兮，脸上腾时一阵黑一阵红，有些难看。

两人都有些龃龉，但面上的和气还是会敷衍一下，便像是将几日前的不快都忘了一般，上官浅顷刻隐下面上的难堪，朝她微微点头，主动打了招呼。

盼兮一怔，也敛衽还礼。

之后，上官浅很快离开了。

盼兮这才定睛看向屋门，脑中的思绪渐渐淡去，廊下风轻，空气中依稀升起几分清凉。

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推开门。盼兮轻步走了过去，看向沉默不语的宫尚角。

他冷竣眉眼中，此刻少有地流露出一丝柔情，安坐在椅上，端详着手中的一块老虎刺绣手帕。

那一年，泠夫人怀孕已有八月，七岁的他陪在母亲身边。泠夫人拿起两个刺绣图样给他选。

.喜欢哪个？

他抬眼看了下母亲，笑道。

.小老虎。

泠夫人摸着肚子，也跟着笑，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脑袋。

.你做哥哥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弟弟呀。

七岁的他点点头，提高了声调。

.当然！

盼兮脚下一愣，感觉有些难受，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再靠近，反而离远了些，坐在角落里静静陪着他。宫尚角始终都没说话，突自陷在回忆里。

盼兮没敢靠近，也没敢离开，她就这般细细端详着对方的脸，眸里盛满了心疼。

一直到了晚间，盼兮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悄悄走了出去。

半晌，她才端着一盘糕点回到宫尚角的房间，屋里黑暗依然，没有点灯，宫尚角一个人静默坐着，笼罩在阴影里。

她暗自叹了一声，差使身后的侍女将灯点上，又道。

盼兮你们把东西放好就退下吧。

身后的侍女忙抱着琴点头，小心放置好后，颔首退了出去，唯恐慢了惹得宫尚角发怒，毕竟今日的他着实让人恐惧，谁也不敢触他霉头。

盼兮坐在琴前，双目微闭，指下轻轻一挑，余音犹自袅袅，流水般的琴声婉转而起。

曲调安详雅致，似若幽兰静谧，姿态高洁，令人心旷神怡，似置于空谷幽兰之间，身心俱受洗涤，通体舒泰。

一曲作罢，宫尚角终于抬头看她，屋内静悄悄的，唯有烛光透出薄晕光亮，直直照进她的明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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